“周家是村里的大户,人多,开枝散叶后就更多了,村里人彼此都沾亲带故的。”唐周氏跟唐荷爹娘过她娘家的情况,“我娘家还算周家的本家一支咧。我爹的曾爷爷外放做过县太爷,回村里修了周氏祠堂,我爹常他出生时还是个小少爷呢,啥都不用干,每天里就是读书写字,住的是大房子,吃的是白米饭配鱼肉,连喝茶的水据都有讲究。”
“我爹得可好听了,反正我是没见过,我们兄弟姐妹七个,打记事起就在地里干活,老周家现在就是十成十的庄户人家。”
“要有什么不同,就是周家有族谱。我那一辈,男排‘珍’字班,女排‘雅’字班。”唐周氏其实有个好听的大名叫周雅兰,“南生爹那一辈男排‘乃’字班,女排‘苹’字班。到南生这一辈,男排‘生’字班,女排‘秀’字班。”
唐李氏被一大堆名字排班糊涂了。“三奶奶,您的这些咱听不懂。”
“不懂也没关系,”唐周氏呵呵笑,“老祖宗以为自家的富贵千万代呢,所以早早的把子孙的名字都排好了。其实在村里大名都没人叫,都叫小名。南生他爹大名周乃康,没人叫,都叫他二狗子。”
“贱名好养活。”唐李氏其实关心的是别的,“您二侄子生了南生兄弟姐:一:本:读:四个呀?”
“对头。二狗子图省事,除了排班定下的字,就按方位给取了名。除了南生自己,他大哥叫东生,二姐西秀,四弟北生。”
很久以后唐荷问周南生:“你爹怎么知道恰好要生四个?万一又生别的孩子他该怎么取名?”东西南北中。中生?中秀?
“不是还有金木水火土吗?”周南生答道。
唐李氏不愧跟唐荷是母女,两人的疑问一样,不过她没把问题问出来,她更关心别的。“三奶奶,您也别介意我话直,小荷一直是我跟她爹的贴心棉袄,我俩一心盼望她嫁个殷实人家。咱是很中意南生没错,但也想问清楚,他家里境况怎样啊?”
“二狗子是出了名的能挣家私,她媳妇又会持家,我那些侄子啊,就属他家最富裕。他四个孩子也懂事,做活的做活,上进的上进。特别是南生,自小就养在我爹,也就是他老爷爷跟前,你别看他现在下地两脚沾泥巴,其实也算半个读书人呢,他自小就跟着我爹,也是认了半部论语的。”
半部论语治天下,老话的那是宰相的人才。唐李氏简直要乐坏了,私心里已经认下周南生作姑爷。这会听到大儿子的他好话,耳朵都要竖起来。
“南生端端正正坐在大方桌前对账本,明明做的是商贾买卖事,偏偏乍眼看去就是个活脱脱的俊秀书生。”唐大山显然对周南生也很有好感,口沫横飞地跟娘和媳妇描述他在周家看到的情形。“卖野货的人家给他报卖了多少鸡鸭瓜果,嘿,他那算珠子拨两下帐就出来,我的眼珠子都跟不上。”
“你人笨,当然啥都不懂。”唐宋氏点点自己男人的脑门。她也就见过周南生一回,关于他的好话最近倒是听了一箩筐,瞥见婆婆热切的神色,心中一动,猜测婆婆是中意周南生了。“你到周家老半天,就是看拨算珠子去了?”
“哪能呢。我给帮忙收货盘货来着,不然我能那么晚才家来么?”
哎哟这头笨驴。唐宋氏见男人不开窍,直接问道:“那你送南生家去就没见见他家里人?你眼瞅着他家是个什么光景?”
“他家都能开铺子了当然是好光景,一溜的大瓦房,比咱家屋子还要多几间!”唐大山没有存心观察打探,也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南生的四弟在学里读书没归家,其他人倒都见到了。你们不知道,我把南生送到家,咱舅和舅娘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以为南生出了啥事呢。当时我都不懂该啥,这救人救出好歹来了,咱也理亏不是?”
唐李氏紧张起来,“那你瞅着南生爹娘有没有生气啊?”
唐大山摇头,“这没看出来。我嘴笨,解释得结结巴巴的,是南生给我解的围,他一点不妨事,是咱家人体贴怕他走路艰难,所以送他家去。”这救人的人话怎么能这么周到呢,被救的反倒被得心窝子暖起来。
唐李氏有心多问几句,只是唐大山压根没往未来妹夫的方向想,也就没有细致入微地观察,来来去去也就是答舅舅家众人均很热情等等。
唐李氏失望溢于言表,看到唐老爹父女两人也回了家,唐老爹一直给她打眼色,只好按下不问。
“他爹,你南生这么好,有相貌有人品有家世,那还不多的是人家上赶着要把闺女嫁给他?不行,咱得赶紧行动。”夜里唐李氏辗转反辄无法入睡,闭上眼睛就梦到跟一众婆姨大娘抢女婿,于是推推身边的唐老爹,非要他赶紧舀主意。
“这缘分天注定。”唐老爹无奈,“你急慌慌的,不知道的人以为咱小荷嫁不出去了呢。”
“缘分天定没错,但成事还在人呢。”唐李氏道,“不行,我明儿得跟三奶奶,让她帮居中递个话。”
“这老话,一家有女百家求。嫁女儿讲究的就是个有人相求的矜贵态度,你这样上赶着贴南生,以后嫁过去小荷也不好立足。”唐老爹生气,“南生再好,能比小荷还亲?我了,再相看相看。你不准再咕哝。”
唐李氏无法,只好睡下。
在周家,南生爹娘在唐大山跟前不好什么,等这会两人熄烛上床,南生爹回想儿子被板车拉回的情形,忍不住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