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听更加不以为然,“十亩地的人力就不该想一百亩的收成!他们家……”
周南生不想再听下去了,“明天我跟小荷去她娘家。”
徐氏被儿子打断未竟的话,怒了,“去什么去!你去干几天农活,耽误的人工还没有咱家铺子一天的净利值钱。”
周老爹也点点头,转头跟周老爷子说道:“爹,你看年关实在忙,南生若几天都离了铺子,恐怕忙不过来……”
徐氏“哼”了一声,“咱是娶他们家的闺女,又没娶他们全家,我就没听说过耽误自家生意去帮亲家干农活的道理。”又瞪向三儿子,“明儿你不是还得跟你爹和你哥挖茨菰,难不成你就心疼你岳父岳母,不心疼自己老爹?”
周南生觉得深深的疲惫,“这样吧,我出银子,明天请人来把咱家剩下的半亩茨菰挖了。至于我,去小荷娘家帮忙一天。”
徐氏不干了,把筷子拍到桌上,“合着我不是娶儿媳妇,是嫁儿子呢!”
“就属你会心疼人是不是?哪个庄户人家不要种田下地?当年我不也这样过来的?大冬天的我不单从早到晚弯在田里干活,回来照样要给一家老小做饭!”
“娘!”周南生深呼一口气,“您别拿您当年跟这会比,当年家里条件跟现在能一样吗?”
周老爹听着也觉得心头火起,拍起桌子来,“你这个做儿子的是说你老子没你疼媳妇是不是?什么叫当年跟如今不能比?如今再咋样也没有农户自己不干活,花银子雇人下田的道理!”
周南生说不出话来了。心里涌出的不知是凉还是酸。这件事似乎人人都有道理,人人都没有错,又似乎都错了。
“小荷要回娘家就让她回吧,南生不去了。”周老爷子做主,语调平淡,“吃饭。不想吃的该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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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荷回了房拿了换洗衣服,到厨房提了热水洗了一个畅快澡。她并不知道堂厅里的争吵,或者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关心。
稍晚一些周南生也拿了洗漱的衣物去洗澡。回来上床后想到今天唐荷被冻得厉害,把她圈在怀里给她暖手脚。
“小荷,”他轻轻地叫她,“你是在跟我生气吗?”
“没有。”她在他怀里摇头,发丝带来的搔痒透过衣裳传导到他的肌肤上,他叹口气,把她抱得更紧。
“你两天没怎么理我了。”
“我在想事情而已。”
“想啥?”
因为她的沉默,他越发回想起今晚与家人的争执,“是想娘家人吗?”
“嗯,”唐荷淡淡地应道,“娘腰受过伤,最近她赶着干活,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还有小山年纪还小,怕他下了水冻坏了,回家又不记得喝热姜汤……”
周南生听她絮絮叨叨,这于她有点少见,只是他越听,心底越生出一丝烦躁,“小荷,你嫁给我了……”
唐荷顿了几秒,然后平静地问道:“所以呢?”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把精力少往娘家放,毕竟咱家才是以后你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唐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你觉得我放在你家的精力不够多?”
周南生被她那句“你家”刺伤了,他几乎可以设想得到她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嘲讽的表情。“什么叫我家?你嫁进来不也是你家吗?”
“不,”唐荷的声音平静地几乎接近冷,“这只是我的婆家,是你家。”
周南生被她话里的排拒给伤害了,他几乎是报复地冷哼一声,“娘果然没有说错,你的心没有向着这个家。就像昨儿买衣服,你给你爹娘买,就没想着也给我爹娘买。”
唐荷低低地笑起来。
其实,男人这种生物很奇特,不管他们嘴上说得再好,心里有多么爱你,事情一旦涉及他们的血亲,他们就会马上跳脚,爱情和誓言会瞬间忘却,他们只会把你放在他的家人的对立面。
“你什么意思?!”
唐荷自嘲地摇摇头,从他怀中挣脱,下了床走到墙边的大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正是前段时间周南生交给她的放了私房钱的木盒,“给你。你爱给你爹娘买多少衣裳尽管买。”
“我自己的钱,我乐意花在亲爹娘身上,你的钱还给你,我没用你的钱,你就管不着。”
这些话就像故意激怒他一样。怒火从他心底席卷而出,他忍不住握紧双拳,只是看她倔强而单薄地立在寒夜里,终究还是不舍得,“你先上来盖好被子。”
唐荷一言不发地上床,没有躺回他怀里。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闭着眼睛不再理他。
周南生深深呼吸,忍了半晌,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你要回娘家,直说就是了,娘也不会拦着你,今天你一个人闷声干活,大伙儿反而不好办。”周南生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你有啥不能说的?你分那么清干啥?”
唐荷忍不住再次低笑。
她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地去做这个时代的农家媳妇。她让自己尽量跟其他土生土长的女孩儿一样,嫁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就低眉顺眼地做人,在婆家多做家事不抱怨,不乱回娘家,不经同意不留私产。
她只不过为自己的血亲担心,因此不想与他恣意欢笑。自己难道连情绪自由都没有了吗?
农家种了茨菰,就要冬天用人力挖掘,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