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温泉宫那边传来消息,朝廷要叶畅办次大献俘么,此次可是俘得大食名王,前所未有,若真办成了,那叶十一岂不又要风光一回打了杨钊儿子,对圣人挥拳头,这都没有事情,若真给他再风光一回,还不知道……”
“休要听这流言,若圣人真有此意,我岂会不知”王不奈烦地道。
他心中对这个弟弟,实在有些无语,只有些小聪明,行事不仔细,人却狂妄,此前竟然还问一个术士任海川自己是否有王者之相,弄得王不得不替他杀人灭口。
“兄长话莫说得满了,依我见,圣人对兄长大不如前,此次巡幸温泉宫,圣人便没有带兄长”
“我京兆尹,岂能离开长安城?”
“那杨钊还是户部尚书,还不是跟着去了温泉宫。此人奸邪幸进之辈,圣人如今尽是宠信这等废物,还有不被阻塞贤路的?”王焊不以然地道:“兄长,你得当心些,杨钊没准这时就在天子面前说你坏话”
“杨钊现在要对付的是叶畅,不是我”
“兄长这话可就傻了,叶畅又不会入京宰相,杨钊要对付的怎么是他?”王焊噗笑道:“只寿安公主打了杨钊的蠢儿子?”
“蠢货,休得胡言,滚滚”听得王焊起此事,王心里就烦躁不安,自己这兄弟可真是蠢得可以,哪壶不开哪壶,杨钊之子只是挨打,而自己的儿子,可是被打断了腿
“兄长,咱们的天子可不是什么厚道人,若是一朝失势,就是我们想滚也滚不了,可没有一个叶畅庇护咱们”王焊翻着自己的兄长:“兄长若是没有办法,那愚弟我就来想办法”
他原是兴冲冲来,结果被兄长反复喝斥,憋着一肚子气出去。在王宅外略一徘徊,然后便对车夫下令:“去金城坊刑宅”
车夫闻言便驾车转向金城坊,金城坊在城北,往南与西市隔着一个醴泉坊,也是长安城中繁华所在,拱卫京师的龙武万骑军,便有许多居住于此。王焊所访者,乃是刑滓,便一向与龙武万骑军士结好。
到了刑家,也不必通禀,王焊直接入门。院子里正一片哄笑之声,酒气满盈,叫声嘈杂,有人在划拳,也有人在放歌,还有人大冬天里赤着上身,在院子里摆弄石锁、兵刃。
王焊一进来,院中的刑滓便看到他,笑着道:“王公,你今日怎么敢来了,莫非叶十一已经离了长安,你又敢出来逍遥了?”
王焊脸上微微紫涨,嘴便撇了下去。
叶畅凶名极盛,得知他回长安之后,象王焊这样原蛮横霸道之人纷纷收敛,故此这些时日,王焊都少出门,因此被自己的朋友嘲笑了。
“若是你们不惧叶畅,何会在这里混着,而不是鲜衣怒马出门去?”王焊不客气地道。
这下轮到他的朋友们尴尬了。
这些人虽是龙武万骑军士,同时也是长安城中的无赖游侠,他们一身兼有两重身份。但无论是做什么的,都甚是忌惮叶畅:论官面上,叶畅官职比他们大得多,论私面上,叶畅结交的萧白朗、贾猫儿、王启年,都是十年前就在长安城中有了名气的游侠,便是叶畅义兄弟中的老四黄衫客,也是五六年前名动长安的豪杰。
“大伙都一样,只要叶畅尚在,大伙就别想在长安城中逞英雄。”王焊见众人不说话了,便冷声道。
“王公,看你今日神情,似乎极是不快,不知有何事,说出来让众家兄弟你分忧。”刑滓也岔开话题道。
“还是以前之事,如今我兄长处境不妙,此次圣人去温泉宫,我兄长也未能随侍——诸位这两年来能在长安逍遥,我兄长京兆尹可是帮了不少忙的,咱们此前商议的事情,只怕真要做了”
他说出语,却是没有一人回应,王焊心里甚是不快,哼了一声道:“怎么,起事之事,是你们起的头,如今真要你们做,一个个都不作声了?”
“这是什么话”刑滓脸色变了变:“王公,休要……”
“事成了,你我都少不得荣华富贵,我若王侯,你们也都是将军郡守”王焊恶声恶气地道:“昨日火灾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京军便这德性,只要我们能杀了陈……”
“王兄,休要再说”刑滓脸色一变,跳起来向王焊示意道。
王焊眉头一皱:“怎么?”
刑滓眯着眼,侧耳听了听,然后道:“有客人在……袁大兄,袁六兄,你们二位可曾醒了?”
王焊这才变了颜色,这里是刑滓的家,也是他们一伙狐党的窝点,方才进来他看到都是熟惯之人,故此说话就没有注意。现在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陌生人在,他方才的话,若是被陌生人听了去,少不得又是一桩大罪
他眼中闪动着凶芒,向刑滓望去,刑滓又侧耳听了听,示意一个同伴。那同伴来到侧厢,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有人道:“啊呀——睡得好觉”
侧厢门打开,走出来三个汉子,当先一个五短身材,但孔武有力,正是袁瑛。跟在他身后的,乃是袁晁,而位于最后的则是哈立德。
刑滓一伙,正是袁晁兄弟结识的京中游侠儿,他二人回到长安后,因带着哈立德这厮,怕有什么闪失,便借刑滓宅补个觉。此前刑滓了展示自己豪迈好客的一面,也邀二人来过,此次他们带个大食人来投,虽然刑滓也有些疑心,却并未细问。
推开门出来的袁晁见到王焊这张生面孔,抱拳拱手道:“某台州袁晁,这位兄台未曾见过,某这厢有礼了。”
“某王焊。”王焊见这二人都是一副彪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