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贼,安敢侵犯陛下”
大叫之人,原坐在杨国忠下手,乃是武部尚书(兵部)韦见素。
他一向结好杨国忠,而且对杨国忠与安禄山勾搭是持反对态度,此时见情形不妙,跳了出来,戟指安禄山大骂。
他虽然自身还算正直,可是头脑此际不免有些不清楚,一边大骂,一边叫“来人、来人”,但是却只见安禄山冷笑,安禄山身边的武士按刀一步步逼近他,让他步步后退。
“罢了……”李隆基长吸了口气,突然想起自己少年之时。
那时他剑入宫,发动政变,诛杀一于奸邪,他的父亲李旦传位于他,想必心情也与他此时相同吧。
“韦卿,勿说了,朕……传位于太子。”李隆基喃喃地说道:“朕早就想悠游于林泉之间,今日传位于太子……也算是遂了朕之意。”
他颓然坐下,此时心中,当真是万念俱灰。
韦见素愕然回望,那边张均忙不迭地拿来纸。”
“且慢”
就在这时,有人又出声了,众人望去,却是寿安公主挺身而出,站在了李隆基身前。
“寿安公主有何话要说?”张培在前冷笑道:“莫非还指望着叶畅这叛逆
寿安没有理睬他,而是瞪着李亨:“太子殿下登基之后,父皇如何安置?
李隆基听得寿安说起此事,不免百感交集。方才寿安替李亨争取权力,如今又替他争取权力,在皇族宗室之中,竟然只有这个小小女孩儿,才将父兄放在心中
“朕……吾只求安居于这兴庆宫中,与玉环、玉真长公主还有寿安等每日歌舞自娱。”李隆基缓缓道。
李亨眉眼一动,就想允许,那边李静忠却跳将出来:“不可上皇体弱,岂可纵情酒色?当居于西内,专心休养,以求长寿”
李静忠口中的西内,乃是太极宫,此地曾是大唐政治之中枢,但高宗之后,政治中心就转到了大明宫,因此年久失休。而且高宗之所以改居大明宫,就是嫌弃太极宫阴冷潮湿,不利于养生,李静忠说要将李隆基迁至西内,哪里是盼着他长寿,分明是盼他早死
“大胆,李静忠,你这狗奴,安敢对圣人如此”高力士闻得此言,再也忍耐不住,他眼一闭,跨步出来,戟指李静忠怒喝。
他在宫素有积威,李静忠对他确实有些忌惮,闻言不禁连退了几步,到了安禄山身边,这才定了定神:“高将军对圣人如此忠心,自当去西内服侍圣人
李隆基没有理他,只是盯着李亨:“太子以如何?”
“兴庆宫偏僻,父皇还是居于西内比较好。”李亨轻声说道。
随着他这一声话语,突然间“隆隆”之声响起,远处仿佛传来了惊雷,震得众人都是心头发颤
“怎么回事,怎么……冬雷震震”
雷声止歇,李隆基面上的苍凉消失了,他指着李亨:“你既想要帝位,就杀了朕拿去,你看史家如何记载你弑父诛君之逆举”
说完之后,他一甩袖,背手别过头去,竟然再也不理李亨。
李亨之举,已经破了李隆基心中能接受的底线,他几乎想象得到,自己到了太极宫会是个什么模样。
放弃帝位,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可是放弃帝位之后还要象个囚徒一般被圈禁于破旧简陋的西内,这让他彻底对李亨失望了。
方才那声雷响,让安禄山与李亨心中也是极不安,他们所做的事情,毕竟算得上是亏心事。安禄山心中琢磨了会儿,觉得殿中大局已定,现在唯一还需要担忧的,只是叶畅那边罢了。
想到这里,他低声对太子李亨道:“叶畅那边,我去安排一下。”
“安大夫只管去。”李亨道:“这边的事情,孤自有主张。”
“此时当召百官入朝。”看到安禄山离开,李静忠在李亨身边低声道:“至于太上皇等人,便留在这花萼相辉楼内”
“没有圣旨……”
“禅位圣旨已经有了。”李静忠道:“陛下,方才太上皇亲口说了,要禅位于你”
李亨深深盯着他,见李静忠堆着笑,便点了点头:“好,此事便交与你来办”
说完之后,李亨转身欲走,但走之前,他又侧过脸来,看了一眼永王。
此时的永王,已经面色如土,近乎软瘫在地,被李亨一瞪,吓得手足并用,慌忙躲到了李隆基身后。
李隆基看着李亨就这样出了门,看着周围的武士们将四处出口都关得紧紧的,微微闭上了眼。
他心中这个时候,当真是百感交集。
他宴乐的这处宫殿,名花萼相辉楼,位于兴庆宫之西,原是了与诸兄弟,特别是将太子之位让与他的兄长而建。此处隔着一街,便是诸王府,登楼眺望可见,甚至能听到王府的管弦声乐。他在此备有长枕大被,诸兄弟宴乐未曾尽兴,便在此同眠共枕。
当初将太子之位让与他的兄长早就去世了,现在他的儿子却要来夺他的帝位。
眼水不禁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他紧紧抿着嘴,防止自己哭出声。
寿安一直在注意他,见此情形,退了几步,来到他身边:“父皇休惊,叶畅必来救我们”
“叶畅……”
李隆基心猛然一动,是的,他今日未召叶畅来
若是此前,有人跟他说太子与安禄山勾结,他定然不相信,安禄山分明是杨国忠召入的,怎么会与太子有关系。但这样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虽然这场政变显得仓促,不算很缜密,却因挑到了一个好机会,所以还是成功了。
唯一的变数,大约就是叶畅……寿安这样说,是因对叶畅绝对信任,还是因叶畅曾经给她透露过什么消息?
“叶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