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县位于京畿道与关内道岐州之间,马嵬驿距此不远。
此时是正月十九日,刚刚过去的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换着太平年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元宵的花灯,便是穷苦人家,总也得准备上两截蜡烛头儿和一个纸糊的灯笼。
舞龙舞狮的队伍也从正月十三就该开始活跃,一到夜里便挨家挨户串门儿,讨些零星糕点,若能讨得几文赏钱,那就更好了。而这种节日的狂欢气氛,能一直感染到正月底,让所有人都带着一份喜气。
但今年,武功县却是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动静。
李隆基过武功县时,刚刚经过马嵬坡之变,他无心约束士卒,故此那些禁军在县城中很是猖狂了一回。不过禁军终究还是禁军,行事总有底线,无非是抢掠了些东西,征用了些人力,并没有伤人。叶畅经过武功县时,秋毫无犯,还抽出时间对受禁军抢掠的百姓进行了登记,发给了他们一张签着叶畅名的白条儿,承诺打回来之后按原价三倍赔偿。
但当崔乾佑大军过时,县城之中没有逃走的百姓遭遇了一场劫难,房子给烧掉了一小半,财物几乎被劫掠一空。
而现在,整座武功县城更是连个喘气的都没有,不是被杀了,就是逃走了。
安禄山不在乎这个,他咧着嘴,面上挂起残忍的笑。
“叶畅这厮定然想不到,他一手打造的辙轨,竟然能给我用来运兵!十余万大军,过去要想到武功,没有十余日不成,甚至前锋已经抵达武功,而后队还没有出长安,但现在有了辙轨,我只用了四日时间,就到了这里!”
“大王手段高明,叶畅如何能比拟?”严庄捋着须,在旁奉承道:“叶畅只能给李家干活做事,累得半死却还饱受猜忌,李家却要将这天下江山送与大王,这高下立判……”
“叭!”
严庄的话最初时安禄山还是笑眯眯地听着,但他说完之后,却被安禄山狠狠抽了一鞭子:“除了拍马屁之外,你就不能出些有用点的计策么,我留你在身边,岂是此?你比高尚差得太远,怎么能当宰相之职?”
这一鞭可不是开玩笑,而是实打实地抽在严庄脖子上,他脖子上出现了一道淤紫的血痕,痛得他咧嘴呲牙呼呼不止。不过他不敢露出任何不快之色,只能低头迭声道:“是,是,是我的错……”
因低头,安禄山看不到他眼中抹过的狠辣之色。
“李猪儿,李猪儿,你这阉货在做什么?”
鞭打了严庄之后,安禄山又大呼道,然后就看到一个人连滚带爬地过来,跪倒在安禄山面前:“大王,大王,小人就在你身边!”
“呸,是骂我眼睛不好了么?”安禄山一脚踹翻他,面上杀机凛然:“猪儿,你现在胆子倒是大了。”
“不敢,不敢,小人胡言乱语!”李猪儿用力抽着自己脸,声泪俱下。
旁边的严庄见此情形,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自从安庆宗死去、安禄山自己又受了伤之后,安禄山的脾气就一直非常不好,莫说鞭打脚踢,就是一怒杀人也已经有不知多少回了。他身边的亲卫,都被他杀了三人,这李猪儿原打小就服侍他,后来更是阉割了成他身边的近侍,可安禄山照样喊打喊杀,可谓毫不留情。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想到自己堂堂谋主,如今也是动辄得绺,严庄心里甚不安。
安禄山怒气满胸,只想着杀人发泄,李猪儿的求饶哀告,并没有让他怒意消失。
“大王,有人来了,似乎……是崔乾佑派回来的信使!”见安禄山真欲杀李猪儿,周围无人敢李猪儿求情,严庄开口说道。
他这是一个顺水人情,莫看安禄山要杀李猪儿,可只是气头上,事实上安禄山对李猪儿的信任更胜过旁人。严庄甚至听说,这段时日安禄山晚上睡觉都需要李猪儿在旁服侍,若换了别人,安禄山就睡不好觉。
他这话果然转移了安禄山的注意力,安禄山放眼看去,只见西面数骑驰了过来,到得他前方后,马上的信使跳下,远远地跪倒大哭:“大王,大王,大事不妙,叶畅奸贼不知从何处纠集了数十万大军,崔将军被围,正在力战,请大王速速前去援救!”
“什么?”安禄山咧着嘴,那一肚子的怒火变成了惊愕。
换了说旁人突然变出了数十万大军,安禄山毫无疑问是要当成诳骗自己,但是叶畅……若说李林甫让安禄山惊怕,那么叶畅就让安禄山根无从判断了。这个人的才智能力军略,实在不是他能够揣测的。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当李亨通过吉温向他伸出合作之手时,他立刻同意了。叶畅难得地被与军队分离,对于安禄山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叶畅,手雷这种火药武器的出现,让他对叶畅的抓捕化泡影,甚至连李隆基等都顺利逃出了长安城。而这一次崔乾佑的使者带来的消息,更让他全部计划都落空。
“几十万……怎么可能有几十万?”停了好一会儿,安禄山才回过神来,暴怒道:“崔乾佑必是在骗我,叶畅怎么可能有几十万人?他全部加起来,便是将哥舒翰的人手都算上,也不过几千人……”
“不敢欺瞒大王,小人正是从战场上奉命来求援,以小人所见,叶畅的兵力,确实在十数万之上!”那使者听得这里情知不妙,慌忙辩解道。
安禄山拔刀搂头便剁,那使者闪了闪,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