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干扰,穆银跪在地上,呜呜哭出声,“他说他是真龙天子,胸前有龙形…”
衙役扒开穆老二的上衣,果然看到他胸口有一道胎记,隐隐约约有几分龙的样子。
这真是个知道点内情的!不知为何,李佑心里有点兴奋,但自己的小命要紧,他拍下醒木,又高声道:“想造反,那来围攻本官作甚?”
“他说绑来李佑杀了祭祀可抬高声望,能引得泗州豪杰归心…”
原来这穆老二全名穆乘风,本是个乡间富农,也是泗州大族穆家一个分支的族长。胸前带了块龙形胎记,便认定自己与众不同,是个有天命的人。
穆乘风倒是读过书,不过没读出什么样子,局限于泗州也没什么大见识,只认得字而已。平日里最爱三国和水浒,有一番歪的没边的道理。
这次泗州出了事,穆老爷忽然觉得天赐时机已到,对亲近说:“欲得天下,必先有基业;欲有基业,必先得人心,如今泗州人心可用矣!只需我杀了李佑,人心归附,再登高一呼,豪杰景从,大事可期!”
其实穆老爷没想着一定要当皇帝,万一事情不谐,当个王爷也不错。深受水浒毒害的他认为自己非常懂得“杀人放火收招安”和“杀人放火金腰带”的道理。
他的伟大计划是先将旗号打出来,同时摆起仪式杀李佑祭旗,以此获得泗州百姓归心为起家基业!
同时拉起人马攻打盱眙,取得粮草后挥师西向,占领祖陵,一边吸取龙脉的气运一边观察天下风向。若朝廷肯像招安梁山好汉那样招安他,便谈得拢便接受,谈不拢继续西向攻打中都,据此以图中原!
审出了穆乘风老爷的造反计划,见多识广的李大人被震撼了,久久无语。
李佑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猜测半天,还以为是哪个人在背后谋害他,搞了半天原来是遇到个很山寨的反贼,原因居然是拿他祭旗可以获得泗州人心!害得他疑神疑鬼的将周围人全都猜疑了一圈。
好罢,这确实是谋反,是极其不上台面的谋反,但再不上台面那也是谋反!而且是在泗州民情最不稳的时候出现的谋反!
李大人越想越哭笑不得,真是充满了小农式娱乐精神和想象力的谋反啊。
别人都是猜想皇帝用金斧头砍柴,这位穆老爷倒好,直接猜想皇帝是怎么当的。而且将自己的猜想与从三国演义和水浒里学到的理论结合起来,勇敢的付之于行动。
“听说抓到了反贼?”尚知县挪动与年龄不相称的轻捷步伐进了大堂,老眼放光的问道。
李佑重重点头,“是一起谋反案件。”
尚知县满怀期待的问道:“这是李大人你审出来的,打算怎么向朝廷奏报?”
李佑善解人意的答道:“当然是你我合力捉拿反贼,破获了这起谋逆之案!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劳烦贵县点起兵卒壮丁,先别管什么银库粮仓了,去穆家营地搜检!说不定还有所获。”
这段时间因为泗州流民涌入,按照历史经验教训,盱眙县将大部分兵卒壮丁都守在了银库和粮仓,连城门口和街面上的巡逻都不顾了,不然泗州流民为何总能轻松聚齐百十人。但这个时候,什么更重要是显而易见的。
李佑的意思是,这个穆乘风既然有了造反计划,肯定准备了些家什,这些拿出来都是硬邦邦的功劳啊。
目送尚知县出去点人,李佑独处时忍不住狠拍桌案,激动地几乎失态了。心里叫道,小爷立了这么多功劳,从来没有平叛这项啊!
虽然今天这起谋逆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事,比藩王造反之类差得远了,但毕竟还是谋反。这次来淮泗虽然辛苦奔波屡经艰险,但绝对值回路费!又救祖陵又平叛,加起来功劳薄足够躺一辈子了。
巡抚行辕里,杨抚台在书房中几次欲以头撞墙,后悔莫及!谋反案件啊,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说不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一批反贼在杨军门的辕门外转了一圈,一伸手就是功劳,却被他看笑话似的轻轻放过了。不但放过,还白白送给了李佑…
谁他娘能想到那几十个农民是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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