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皇宫大内的司礼监衙门。
内阁六部转来的票拟,直抵内廷的秘奏。还有大明各地加急的文书,都汇集于此。
一份份奏折不断的呈送进来,几十名小宦官轻车熟路的把文档分门别类码好,今日上午,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在这边亲自坐堂署理各项政务,众宦官都小心的伺候着,他坐在书案之后,或批红或注明需要转呈圣上亲裁。他是皇宫大内少数几个知道李栋并不在皇宫的人员之一,自然知道所有转呈给李栋的奏折都是张清莹在盖章,而李栋走之前当着刘瑾的面嘱咐张清莹,内廷诸事都按刘瑾的安排做即可。
李栋如此信任他,他自然高兴万分,可他的心中却为另外一件事情苦恼不已。
大堂内其余几名随堂太监,则是在那里细细批阅相对不那么重要的文件,突然间,刘瑾冷哼一声,啪的一声把笔扔在桌上,尖尖着嗓子说道
“吕安,陕西边关锦衣卫奏报,有鞑虏秘密进犯边塞。这何等要紧的急报,为什么现在才递过来?”
被这么一声呵斥,随堂太监之一的吕安手一哆嗦,他的笔掉在桌子上,慌忙站起,脸色苍白,还没等开口解释,那边刘瑾的言语已经是转为严厉。
“军国大事如此轻忽,你这个差事到底怎么当的!!!”
吕安四十多岁的年纪,是当年司礼监执笔太监王岳的义子,王岳得势时就进司礼监做了随堂太监。后来王岳被李栋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按道理吕安应该早就被踢出司礼监,可此人为人老实,做事细致无遗漏,也没有争功的心思,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到。对旁人则是温和有礼,圆熟谦恭,所以在宫中的大家都称呼他为老好人,也没有人想去动他。
内廷斗争险恶,不过到了司礼监这等层级,众人也都是说话留三分,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高官气度。刘瑾刮斥了吕安几句之后,就不再说话,自顾自的看起折子来。吕安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坐下还是站起来。
不管是边上的随堂太监或是忙碌的小宦官都瞥了一眼就各自忙碌,不过大家心中都对这吕安有几分可怜。也不知道刘公公为什么要发作老好人吕安,不过经过今日的训斥之后,吕安的差事肯定是保不住了。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刘瑾又批阅了几封奏折之后就在也没有什么耐性坐在这里。“若是有事情就到咱家的府宅找咱家!”说完他抬步走出司礼监的值班房,根本没有理会还在哪里站立不安的吕安。
吕安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对众人一抱拳,努力挤出笑脸“有时间在。。。哎,算了。。。还是后会。。。后会有期吧。”
司礼监这个小空间的每个人都是有大权大责的角色,平日里的斗争更是激烈无比,明争暗斗,背后不停的弄小动作,可这并不意味着大家都没有人情味,看到吕安这么无缘无故的被责难,几个人心中不忍,一个略微年长的随堂太监上前拍拍吕安的肩膀“你这是做什么,刘公公又没说什么。”然后他轻咳一声“再说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你拿点特产去拜望一下刘公公,刘公公那里还是很好说话的。”
吕安一愣,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对着那个太监躬身一礼“多谢郭公公提点!”
。。。
刘瑾回到府中,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双手按着太阳穴,他正在为一件事情愁苦不堪,那就是李栋让他筹措银两的事情,李栋已经离开京师一个多月了,眼看着他就要回来了,要是在想不出办法,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李栋,当初他可是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过。可凭着他那浅薄的脑子,他上哪给李栋弄银子去呀!
汉朝的内侍是真的掌权,皇上都在太监的掌握之中,可是大明朝的太监比不了哇。别看自己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礼监大首领,可李栋只要一翻脸,自已的权力就得转眼成空。这个事儿咱家要是办不好,李栋就会把它交给别人去办,那咱家对李栋又有什么用,到时候自己的到手的这些权利,恐怕转瞬就会被分出去。
刘瑾用手指挠挠发间,歪着头看着自己书房上的牌匾,字体苍劲有力,这是吏部尚书焦芳为他题写的,牌匾上书曰:非礼勿用。说起这个牌匾还有一段出处,刘瑾年轻的时候,在皇宫大内的内书房听课,讲师正好说起孔子的一段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刘瑾在底下嗤笑着,以后我若是做了大官就非礼勿用。
讲师顿时大怒,心想圣人之言你个小太监也敢篡改?皱着眉头问“此话怎讲?”
刘瑾起身答道“没有礼仪不讲礼仪的人是不可用的!”
讲师闻言一愣,听到刘瑾的这个新解,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刘瑾则在下面低头轻笑,非礼勿用也就成为了他今后的用人之道。
可光靠收礼也能达到李栋的要求呀,就算能达到,刘瑾辛苦收来的银子让他转手送给李栋,他实在是肉疼不忍,总要想个办法敛财才行。
自从刘瑾当上了司礼监大太监之后,他的府邸门前,一直都是个热闹的地方。不少官员来这里给刘瑾送礼,在这些在门前等候的人中,有一个人显得特别的显眼,此人皮肤白皙,身材修长,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他把拜帖递给刘府的门子“张彩拜见刘公公!”
门子没好气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连个门包都没有,一点规矩都不懂,他皱着眉头进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