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此时的心情很矛盾,一个人徘徊在去往御花园的小径上彳亍不前。只为了在刚才国王召见的时候梦星用一句传音入密告诉他:“等完了来御花园找我。”
平心而论,泰戈尔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梦星而言很不仗义的事情。他也在责怪着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不计后果——脑子里只是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就想也不想地把它付诸了行动。忆往昔,除了对母亲的事情以外,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去在意一件事或是一个人。那么这次,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当初自己的誓言?对亚历山大的那个承诺?或许只是为了那个女孩本身吧?
不可否认,可丽儿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凄凉的身世和她那颗被爱伤过的心就更加惹人怜惜。即使是猛虎将泰戈尔这样的大英雄也不由得为之吸引,为之心动。
不可否认,当泰戈尔看到可丽儿同姜研越走越近时,他心里有着明显的酸涩感。他所无法打开的那扇可丽儿的心门,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给打开了——说真的,泰戈尔从头到尾都是非常嫉妒姜研的。可这又有什么办法,作为真爱女神的儿子,他比谁都更了解缘分的奇妙和爱情的飘渺——“只要可丽儿幸福就好。”当泰戈尔真的决定放弃的那一刹那,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如果姜研和可丽儿真的就这么“幸福”,泰戈尔是喜闻乐见的。可是,世事的无常却很快将可丽儿推进了另一个深渊——当他偷偷看到可丽儿将那把精巧的匕首藏进自己的怀里时,泰戈尔明白,如果可丽儿真的坚持那么做的话,她不仅将失掉已经朝她渐渐走近的幸福,她还将从此万劫不复。
脑子里装着这些,每每午夜梦回,泰戈尔总能看到本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的可丽儿真的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我得救她、我得救她……可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我需要帮手、我需要帮手……对,拉上研那小子一起,他绝不会对可丽儿见死不救的,对对……不,不行,即使加上他,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还得找人、还得找人……对了,她——”就这样,泰戈尔想到了梦星——现在能够把可丽儿从那座深渊里拉出来的恐怕也只有自己这个神通广大的小姨了。因此,泰戈尔在事先没有同梦星商量,甚至没有知会她一声的情况下向国王进言,就这么硬生生地把梦星绑上了自己的战车。
就事情的过程而言,泰戈尔的这种做法算不上光彩,甚至有些低劣。再结合梦星的身份,说得严重些,泰戈尔的做法已经足够被扣上“冒犯神灵”的帽子了。老实说,如果他老老实实地把一切同梦星说清楚,梦星未必不会帮他。可只要牵扯到可丽儿的关系,泰戈尔就跟以往遇到和母亲有关事情一样——脑袋发热,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考虑方法也不考虑后果。
现在他彳亍在前往御花园的小径上,这铁塔一般的汉子踩着脚下的石子,竟然像一个快要上轿的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犹豫不决。他不敢去见梦星,他不敢面对梦星——倒不是害怕裁决女神愤怒与责罚。相反,作为一个敢于担当的男人,如果梦星能够真的对泰戈尔大发雷霆,打他骂他什么的,或许都能让泰戈尔好过一些。跟梦星有过一阵子的接触,已经对梦星的脾气稍微有些了解的泰戈尔害怕面对的恰恰就是梦星的笑容、梦星的温柔、梦星的原谅。因为这样只会增加他心里的负罪感和歉疚感。
怀着复杂的心情,买着踟蹰的脚步,泰戈尔忐忑地走在去向梦星与自己赴约地点的小径上。忽的,一阵琴弦声从御花园里悠悠然地飘了出来,好似珍珠敲打着玉盘,又像是幽谷山涧里叮咚的泉水——沁人心脾,摄人魂魄。
“小姨?”泰戈尔一下子便听出了这是梦星在弹琴。如此悠扬婉转的琴声不知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即使是泰戈尔,这不属于人间的声音也只有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听母亲为自己弹奏过。
说真的,三月女神之中若论歌舞琴艺,首推的便是真爱女神克蕾雅。而梦星的琴艺虽然不低,可比起姐姐克蕾雅还是要稍逊上半筹的。不过,这对于只是粗通音乐的泰戈尔来说,已经足够唤起他对童年美好过往的回忆了。也足以让他如痴如醉地追逐着这一个个音符,毫不犹豫地来到梦星身边。
“雪原上蜿蜒的长河,血脉中流淌的歌。游吟诗人在梦境镌刻传说,挽留哪一个过客……”
在御花园的深处,一座白玉堆砌的喷水池旁。太阳已然落下了山去,在这夜幕里,在三轮明月下,梦星变化出一把立地式的大竖琴——弹奏着,歌唱着——直到泰戈尔的身影出现在花园小径的尽头。
“不能相爱的是远行者,我听说时光蔓延荒芜后——将野火烧成琉璃色。种下听错那句承诺,无处萌发那句承诺……”
女神的歌谣让平常夏日里吵吵个不停地虫鸣也安静了下来,让喜欢太阳落山后一展歌喉的夜莺也心甘情愿地只是静静聆听。泰戈尔站在梦星的跟前,肚子里虽有千言万语,却不敢、不忍也不愿去打搅梦星。
“追寻的微光在天尽头,或身旁;暮色中磨旧行囊,孤单肩膀以期望坚强。乐园在心归的地方,你等在我去的远方……”
直到梦星完完整杖都唱完,泰戈尔才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对梦星说:“小姨,其实……您跟研会……参加到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