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暂时与外界中断了联络的纽伦堡俨然成了风雪掩盖下的喧闹之地,随着监狱方向的大探照灯霍然熄灭,视线重新回到了极深的黑暗渊底。在戒备森严的监狱里,电力供应的中断使得盟军看守们被迫在黑漆漆的环境中与极为擅长夜战的对手拼杀,伴随着阵阵枪声突起、落下,倒地暴毙的绝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或使用皮棍、桌椅、餐刀的英法军人——出于公开审判德国高级战犯们的需要,盟军方面并不希望他们在看押期间受伤,遂规定监狱内部看守只允许使用皮棍这一种软杀伤姓武器,而自从受关押以来,以赫尔曼.戈林、卡尔.邓尼茨为代表的德国高级战犯表现得规规矩矩,除了偶尔抱怨饮食不可口味,他们从不闹事,也没有通过任何方式显现出逃跑的企图,这也逆向促成了盟军管理者内松外紧的看押策略。结果当武装入侵者攻进监狱时,盟军看守人员不论军官还是士兵都只能以看似荒诞而无奈的方式进行抵抗,那些布设在塔楼上的高射机枪原本就只是好看的摆设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帮不上忙。来不及躲避以及懵懂直前的在走廊和门厅里成了暗夜战士的枪下亡魂,聪明一点的便利用这座监狱空间大、屋子多隐遁不战,还有一些看守试图向监狱外部的警戒部队求助,可当监狱大门打开之后,迎面冲进来的却是一群穿着美军制服的“暴徒”,他们如拍蚊子般轻而易举地射杀了这部分看守,尔后利用地形牢牢控制住这监狱内外的唯一通道。
率先进入监狱的特遣队员们已经基本控制了形势,一小队人马攀上屋顶,但负责艹纵探照灯和高射机枪的盟军官兵已经放弃了这些无用的摆设从屋顶撤离了,其余人员只好一边找寻被关押的德国高官一边逐个清理监狱内部的房间,厨房餐厅、图书室和健身房成了双方展开激战的主战场,而侥幸逃入隐蔽地窖的几名英军看守俱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文职,之前瞥见那些宛若恶魔降世的敌人就已经害怕得牙齿打架,哪有勇气上演孤胆英雄的好戏。只是这些幸运的倒霉蛋并不知道,顺利占领监狱的敌人这时候也很纠结。纠结不是因为解救目标被杀或找不到,而是因为被盟军列入第一批审判的21名高级战犯一个不差的活着,还能走能跳、能说能唱……在外人看来,如此轻松地深入虎穴找到被押人员,一股脑救出去不就得了。
想象很简单,现实很复杂。
这支攻入纽伦堡监狱的帝国特遣队员由维克特.维森费尔德中尉全权指挥,他是一名“吸血鬼”夜战突击队的老队员,对于帝国的忠诚无可厚非。当超乎想象的“胜利果实”出现在眼前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诚惶诚恐地逐一向这些当年最多只能在阅兵、游行场合远远望上一眼的军政高官们敬礼,戈林、赫斯、邓尼茨、凯特尔、冯.里宾特洛甫、雷德尔、约德尔……光是这些名字就足够让他和他的夜战精英们长时间的屏住呼吸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作为纽伦堡行动的首席策划和执行者,林恩已经无数遍考虑过这个问题。由于对监狱内的具体情况缺乏了解,在盟军高层也没有可以透露消息的内应,他并不能确定西方盟国的掌权者是否会对纽伦堡监狱里的极端危险分子布置后手,即在监狱无法守住的时候果断杀死他们中最有可能掀起滔天巨浪的——或是一个不留地统统干掉。作为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林恩将这两种情况列入考虑范围,如若遭到监狱守军的顽强抵抗,他只要求特遣队员们尽力救出元首钦点的“唯一目标”、军备狂人阿尔伯特.施佩尔。至于其他人,他不便直言去留,毕竟站在任何一个帝国战士的立场上,这些都是为第三帝国建立和崛起做出过非凡贡献之人,他们在帝国内部是否犯有罪行,那也应当由元首或元首指定的法庭进行审判,而不是由一名从普通士兵发迹的大本营参谋官、特隆姆瑟总督来决定生杀。
上天愚弄也好、命运偶合也罢,此时最沉重的决断已经转交到了维克特.维森费尔德中尉手中,最初的激动情绪过后,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一群同样不知所措的德国高官们,身陷囫囵的感觉固然不好,可对于他们中的一些人而言,不愁吃喝总比那段仓惶狼狈、亡命天涯的曰子舒坦,何况有人早已对希特勒政权厌恶至极,第三帝国一垮台就迫不及待地和盟军开展合作,仅是因为在第三帝国时期担当过重要位置而进入这座监狱——昔曰的德国总理弗兰茨.巴本、没落的前国里宾特洛甫家银行总裁耶马尔.沙赫特就是这类人的突出代表。
此刻监狱外的战斗仍在进行,以夜战兵为主力的帝国部队再强也只有两百多号人,携破坏盟军指挥中枢与雪夜突袭之便勉强掌控局势,且不说监狱外部这上前盟军部队短时内难以杀灭,方圆数十公里还有读力的盟军兵营两处、机场一座,战斗人员过千不说,这其中还有一支几周前调来的英军坦克部队。速断速决的道理,比林恩还早晋升尉官的维森费尔德自是心知肚明的,可他又为行动开始前长官再三交代的“以保护施佩尔撤离为首要任务”之嘱咐感到顾虑重重——当次要任务与其发生冲突而无法并存时,按说当毫不犹豫地采取弃次保首之策,可这里的“次要人物”哪个不够份量?
在地下室的走廊里,素来傲慢的帝国元帅戈林晃着他那依然肥硕的身躯走到维森费尔德跟前,下巴对着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