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恩从贝尔维尤宫花园的防空掩体中走出时,呜咽的防空警报声仍未平息,这里虽然闻不到浓烈的硝烟或烟焦气味,却有种格外压抑的气氛弥漫。面向东方,柏林市区完全笼罩在冲天火光与黑烟当中,天边依稀还能看到苏军轰炸机的踪影。五年来,柏林人用双手在废墟上重建了一座大气、美观的都市,每一个重游柏林的人莫不为它的顽强生命力感到震撼,然而这些努力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化作乌有——尽管自愿留在柏林的军民早已做好了遭受轰炸的心理准备,尽管他们积极努力地组织灭火队、存储消防物资,但1950年的德国是如此贫困与匮乏,人们竭尽全力也没办法凑到一百辆消防车。在柏林的各个街区,许多人不得不用最原始的工具应对敌人轰炸带来的火灾……“准备汽车,我要去市区看一看。”林恩语态平静地说道,脸色就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总统办公室秘书长的职务由复兴党骨干成员冯.特雷伯格担当,这位第三帝国时期在勃兰登堡地方政斧供职的老实人劝道:“苏联人的飞机随时可能再来,市区到处乱糟糟的,这个时候去实在不太安全啊!”
林恩态度坚定地回应说:“必须要去,而且要让记录处的同志带上照相机和摄影机。”
冯.特雷伯格心领神会地下去安排了,林恩独自矗立在贝尔维尤宫旁。苏联人很清楚德国总统府所在,但他们的飞机并没有轰炸这里,而是不厌其烦地从头顶上空飞过,用无尽的轰鸣和对柏林市区的摧残炫耀武力。对于这种炫耀,林恩一点都觉得意外,他的理姓思维也没有受到愤怒之火的影响,而在他的内心深处,那种反击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虽然这铁定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可能出现预想之外的各种艰难困苦,但无论如何他都将坚定地走下去,直至将一切梦想变成现实。
不多会儿,下属们准备好了汽车。自从明煮德国政权成立以来,林恩带头拿出卧薪尝胆的魄力,他办公和居住的贝尔维尤宫只进行了最简单的修缮,这里所有的名画和古董都移交给了国家博物馆,而他个人的衣装也是一贯的朴素,从没有炫目亮眼的配饰,出行也一律乘坐普通轿车。就这样在苏军的轰炸间隙,两辆旧奔驰和一辆老大众沿着施普雷河向东行驶,靠近国王广场时,道路被苏军炸弹炸出了一个大坑,几名军队士兵和自愿消防队的人员正用石头和土块填补大坑。
“我们绕路吧?”冯.特雷伯格转头请示,令他倍感意外的是,林恩直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捋起袖子就加入到抢修道路的行列当中。
可怜的总统办公室秘书长连忙下车,在随行人员不知所措的目光下,他思维还算是比较灵光,赶快示意工作人员拿出摄像器材,又令其他人从附近找一些人手来帮忙。就这样闹哄哄、乱糟糟地折腾半个多小时,人们勉强让这一段路恢复通行,而林恩也已经是一身泥水汗水了。
车上,冯.特雷伯格殷勤地递上手帕:“我们继续往前?”
林恩想也不想:“去巴黎广场!”
车队继续向前,没走出几百米,一名骑两轮摩托的通讯兵从后面追了上来,在车窗外挥手示意有紧急情况。
冯.特雷伯特让司机停了车,他下车从通讯兵那里拿过一张电报纸,匆匆看了几眼,连忙回到车里。
“苏联宣布停止轰炸柏林,地面军队将很快进入城区,要求柏林居民恪守不设防城市的规则,如若武力抵抗,所造成的后果苏联军队将不承担任何责任。”
听了冯.特雷伯特的报告,林恩仍亲自将电报查看一遍,然后拿钢笔在电报纸反面写上自己的指令,让送电报来的通讯兵带回。
骑摩托车的通讯兵原路离开后,冯.特雷伯格问:“我们还去巴黎广场吗?”
“去,当然去。”林恩答道,“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能从照片上缅怀勃兰登堡门的神圣。”
大约十分钟之后,又一群苏军战机飞抵柏林,这些嗜血的黑鸦并没有违反苏联的官方通告,它们在城区上空盘旋了一刻多钟,偶尔低飞观察忙于灭火救急的德[***]民,以及匆匆撤离城区的军用车辆。
在巴黎广场,林恩仰头看着士兵们将胜利女神雕像从勃兰登堡门上卸下。原来的铜像是为纪念普鲁士赢得七年战争而铸造,曾被拿破仑作为战利品掳走,反法同盟胜利后失而复得,因而被柏林人称为“归来的马车”,它毁于1945年的柏林战役——当苏联士兵在勃兰登堡门胜利女神像上撑起红色旗帜的时候,德国士兵用大炮轰击,结果雕像仅剩下一只马头。如今这尊是明煮德国成立后新铸的,安放上去仅有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尽管只是复制品,林恩仍决定将它运走,而不是留给即将进入柏林的苏联军队。看到勃兰登堡门周围聚集了不少民众,男人们摘帽向铜像致敬,女人们掩面而泣,林恩更有理由相信,这辆马车将在不久之后与胜利一同归来。
一个小时之后,总统团队和内阁部门的人员车辆撤出柏林,留在他们后面的只有最后一批军队,这些人也将在苏军进城之前撤离。柏林往西的道路上,政斧、军队以及自发撤离的平民人数众多,纵然如此,撤退也没有演变成一场灾难。民众服从军队指挥,军队保护民众安全,道路拥挤却不混乱,就连苏军战机前来轰炸时,人们也井然有序地散开隐蔽,而战争的残酷之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