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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的时候,关中大地已是一片白雪皑皑,寒鸦在高高的枯枝之上“呱呱”而鸣,于是天地之间便显得更是空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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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赴赵使团迎雪而归,车轮在厚厚的雪地上轧的咯咯吱吱作响,驾辕的马匹更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不住打滑,并且颇有些畏寒的连连收着蹄子,任凭驭手如何驱赶也不肯放开速度,实在难以疾行。
不过难以疾行却也顺了使臣蔡泽的心思,此时他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马车主座上放眼四望,鼻腔里不住喷薄而出的数尺长白雾恰能说明他心中极为怅然。
怅然自是有因,此次蔡泽为秦使赵果如所料,赵王除了开殿阁接国之时与他见了一面,仅仅说了几句礼节上的话以外,在邯郸十数天的i子里,他能接触到的赵国高官只有一个范雎而已。
蔡泽并不知道范雎这人在《史记》之中是与自己并传的,如果历史不走岔路,他们俩应该有更多的恩怨纠缠,但仅仅只是通过这十几天的接触,他便已经发现范雎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了。
出于礼节考虑,范雎并没有说什么无礼的话,但他并不讳言赵王对秦王的憎恶之情,而在蔡泽小心翼翼的向他做出种种试探时,他更是用非常委婉的言辞一条条的揭穿了蔡泽的真实用意,令蔡泽至始至终都处于尴尬被动的地位,如何也张不开嘴去提再次与赵王见面的请求。
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赵王不是善茬。此人亦非善类。到最后蔡泽都已经放弃了,却不曾想范雎却主动和他谈起了秦赵之间关系的事。
蔡泽并不傻,不然的话别说替秦王使赵了,恐怕就连跻身秦国朝堂都不可能。他清楚此前的种种攻守不过是在相互争抢主动权罢了,可他终究是落在了下风,只能以自己所处的位置来应对范雎代表赵王所提出来的讨价还价了。
既然是讨价还价那就必然要有取舍,就得要有一个双方足以讨价还价的基础条件,换言之也就是认识上的共同点。然而到了这时候蔡泽才隐隐有些发现,自己这次来,赵国似乎颇有些拿自己当猴耍的感觉,范雎并不找共同点。而是继续坚持濮阳合纵盟约上的那些话,只不过为了体现“弭兵”的意思略略向后退了一步,只说什么“秦国主动退回函谷关之西,将河东之地还给三晋。将襄城、上庸还给楚国”,赵国就将晓示各国,不再提小合纵之议,并将秦国纳入弭兵之约范围之内。
这样的条件不就等于让秦国完全屈服么?蔡泽所要达到的目标乃是秦赵并分天下,在这种“丧权辱国”的条件之下不可能不争。可是还没等他争出几句话来。范雎却换了话题,说什么“义渠兵民不过四十万,却有控弦之士十万,再加上他们乃是牧族。学去马镫马鞍更是如虎添翼,赵国养虎成患。云中堪忧,不得不由原大司马赵禹亲自坐镇防敌”云云。
这般明白的威胁已经不用范雎点明。蔡泽也已经深明其意了,他能怎么说?他没法说,可是他又不能不说,所以也只能回以一句“大秦在关陇之间连城巍峨,绝非胡儿可以窥觊。”了。
这番话足够铮铮,可人家范雎却并不埋葬,连反驳都不反驳,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随口说道:“蔡先生尚未跻身上卿之列,怕是替秦王拿不了主意,还请回禀秦王一声,就说万事好商量,请他另择重臣前来商议大事。”
于是蔡泽就这样被范雎从邯郸撵出来了,而且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蔡泽恨不得吃了范雎,恨不得请求秦王发兵惩戒赵国的无礼,可这些仅仅只能出现在他的心里,他知道范雎说的没有错,自己的身份只相当于赵国的下卿,赵国让范雎这个上卿与自己见面已经给足了面子,而且按照山东各国与秦国只求实利习惯不同的执拗于礼,秦国派自己一个“下卿”前来的这个疏忽本身就是赵国人要抓的把柄。到时候如果仅仅因为这点事儿闹起来,双方只能是各说各的理,完全变成了鸡同鸭讲的扯皮。而且这对赵国来说或许有意义,而对秦国来说却是把正事儿扔在一边胡乱耽搁时辰罢了。
另择重臣“商议大事”?蔡泽明白,这四个字虽然含义还有些模糊,怎么理解都可以,但不管怎么说秦赵之间就算有认识上的共同点了,那么自己这趟赵国之行就不算空手而归。大事让他们那些重臣去商议好了,自己这个“下卿”只要回去能有交代,剩下的事那就爱谁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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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择重臣商议大事?商议什么大事?大事为何?你……你蔡泽跑了一趟邯郸莫非就赚回来这么几句话不成!”
咸阳宫明光殿里,芈太后紧紧盯着鞠身站在自己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哈一口的蔡泽,气得浑身上下都哆嗦了起来。在他们身边并没有几个人,除了秦王就只剩下了魏冉、芈戎和晋阳郡嬴芾、高陵君嬴悝四贵,连平常贴身侍奉芈太后和秦王的那些侍从都被撵了出去。
芈太后确实气着了,不管赵国的真实态度是什么,蔡泽这么一来一去的过程都相当于跑了一趟腿儿,送过去一堆礼物,然后赵国人开个空头支票,让他空着手回来喊当家人过去结账,这……这不摆明了耍傻小子么!
蔡泽从心里害怕芈太后,却又不能不为自己挣回这个脸来,急忙鞠身禀道:“太后、大王,若是赵国咬死了小合纵,臣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