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云默默地望着她,像是看不懂她,半响后他修长的手指突然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脸上挂上了一抹冷笑,“御宸熙?我发现你似乎并不怕我?”
“怕?我为什么要怕你?我曾经那么爱你,难道你都忘了吗?”程熙故意这么问,因为她真的想不明白,连滕紫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江随云为何会如此恨她?!他的滔天仇恨到底从何而来?情会不知由何而起,但恨一定有因有缘由。
程熙需要知道这个因!
听到她大言不惭的大声提到“爱”!江随云浑身一震,脸刹时变得铁青,瞪着她的眼睛似乎都要冒出火来,气得浑身发抖,“爱?你所谓的爱,就是将一个人骗入一个狼窝魔窟,每天用谎言做成毒酒,将他渐渐灌醉,最终榨干他所有的利用价值,吸干他所有的心血脑髓,摧毁他所有的一切,再十分鄙夷地将他弃若敝履,对么?”
“不对!”程熙挺了挺胸,打断他一连串的控诉,正色道,“我的爱情就是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你不负我,我绝不先负你。同样的,你若无心我便休,你若不爱我绝不强求。骗?什么是骗?何来的骗?男女之间从来都是情出自愿,事过无悔,如何能说是骗?”
“如何能说是骗?如何能说是骗?”江随云重复着她的话,“情出自愿,事过无悔?呵呵……哈哈哈哈……”
江随云用食指轻轻勾画着程熙的脸部轮廓,饶有兴趣地轻抚她这双清澈明亮、目光灼灼的双眼,冷笑着喃喃自语,“原来我就是被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自然而然骗到了最后那般的结局,你说可笑不可笑?这样明显的谎言,这样拙劣的伎俩,那时的我竟是丝毫看不穿,你说活该不活该?原来,原来的我竟是这样傻,这样傻!!!”
江随云说到最后口气穷凶极恶,目光幽深的像是从地狱的深处爬上来那般诡魅又荼蘼。他的目光透过她的脸,仿佛看向了生的不归之路,那颗被伤害的坚毅疮痍的心灵被轻轻唤醒,仍带着心痛的绝望。
上一世,江随云就是轻信了御宸熙所谓的爱,才会落得最后那般万劫不复的下场。
上一世,她跟他说,她愿与他共享天下,共赴繁华;
她跟他说,她愿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天不老,情不绝;
她跟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只愿君心似我心,从此生死两相依……
他信了,他全都信了,上一世的他,将她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毫无保留地信了,从无怀疑……
她为他散尽府中所有男宠,独留他一个,情深意切……
他以为,那是她此生只钟情于他,他们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彼此的唯一……
她为他不惜得罪整个西凉休弃滕紫屹,将他扶为驸马,情深意重……
他以为,她为了爱他可以倾尽毕生所有,尽管她是西凉女国嫡长公主之尊,可她愿意为他倾其所有,他必然也要为她豁出一切,他们在漫漫人生路中,是可以为对方生、为对方死的彼此……
所以,他使出浑身解数为她铺平登基女皇之位的康庄大道,为她整肃宇内四国的乱局,助她成为枭雄霸主,一代女皇。
为此他甚至不惜与自己的家族,与自己的父亲恩断义绝!
那一年,父亲被众武将黄袍加身,初有了夺位篡权之心。父亲飞鸽传书招他回东雍共谋大业,那是一国太子的诱惑,也是从权势和地位上与她可以匹配的唯一机会,江随云自然有所动心。但是那时的他与她是生生世世一双人,所以他从不会瞒她任何事。
她看了父亲的那封绝密信后,便用大仁大义和利弊得失劝服了他。她说他不希望她的男人在史书上留下的是一个污点、一个为后人所不齿的阴谋家角色,她说她不希望她的子女后代身上烙有犯上作乱、谋逆篡权的血统,这在帝王皇家是相当危险的一个错误示范,随时都有可能将祖宗创下的江山社稷轻易毁于一旦。她说,你希望我们的子女成年后推翻他们父母的统治,成为逆子叛臣而造成母女、父子相残的局面吗?如果父母其身不正,如何约束子女?毕竟皇权、皇位是多么有诱惑力的东西?她希望他考虑他们的千秋万代,她希望他考虑他们不久的将来……
她甚至说,如果他想要权力、想要成就大业,她会不惜一切为他出兵东雍,她会打下整个东雍,作为一件最有诚意的礼物送给他,他完全不必去当那种不光彩的跳梁小丑。
她还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上,幸福地跟他说,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他们都累了,倦了,就让他们的大女儿掌管西凉,二儿子治理东雍,三儿子管辖南越,四儿子监国北汉。他们俩就鸣琴垂拱,周游天下。等到他们都老得走不动了,就在四国之内找一处最喜欢的地方定居,就只有他和她,他们老两口过过最普通老百姓那种最淳朴、最实在的日子。
末了,她还鼓动他,让他劝说父亲不要做犯上叛乱、铤而走险之事。
一来二去,父亲的夺位叛逆之心便不知为何提前走漏了风声。司空弈紧急调回了所有边防军与父亲所控的禁军、御林军进行了旷日持久的内战。
而她则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场拉锯战,进行了整整八年,父亲和司空弈之间谁也没能剿灭谁,东雍国内可以征用的男丁基本已经消耗殆尽,百姓对于父亲和司空弈全都无好感,平民不关心到底谁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