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云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将巾子盖在她头上,一阵粗鲁的揉搓,很明显他从未给女子揉搓过湿发,所以那动作既笨拙又生硬,没两下就把她如瀑的丝缎墨发揉搓成了杀马特混搭洗剪吹的疯子模样。
程熙被他揉弄得头晕眼花,只能大声吼他,“你能不能轻一点?我疼!”
“咯噔噔噔蹬噔!”门外面好像有人掉了脸盆之类的东西,正在满地转。
可程熙哪管的了这么多啊,自己的脑袋被人家当成玩具一样,她怒啊,于是更大声的吼,“江随云,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别揉了,你揉疼我了,再揉就要被你揉坏了!”
“呯呤哐啷……”外面好像打翻了一盘子的东西。
好在,程熙总算是把自己的脑袋从他的魔爪下给拯救出来了。一把一把捋顺着自己的爆炸头,气鼓鼓的瞪视着他。
可肇事者却一副闲庭漫步的悠哉模样,一点都没有内疚,更没有歉意。把程熙揉搓成了一团乱毛线一样,到了自己那儿几乎也差不多,胡乱拭了拭自己如墨般的长发,感觉已经拧不出多余的水分了,便用一条布带随意绑在脑后。那慵懒如玉的模样,倒是跟盗骊有几分神似。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试探性的咳嗽声。
江随云一扬轩眉,冷冷地声音穿透门板,“说!”
“少主,到了。”门外传来其中一名船夫的忠厚男声。
“知道了。”江随云扫了一眼仍裹得像粽子一般的她,像是在考虑拿她怎么办。
程熙马上就咬着唇瓣,挪进他两步,讨好地笑,“太子殿下,以您的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让我就这么下船的吧?”威风扫地呐有没有……
江随云却是眉眼不抬,“可船上没有多余衣服了,或者,你还可以把湿衣服穿回去。”
卧槽!
程熙在心里腹谤一百遍,脸上讨好的笑容也干了干,眼睛一转,“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啊。船上又不止你这一个男人!”
江随云轩眉紧蹙,正要生气。
舱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还是那个忠厚的男声,试探性地问,“少主,您是现在下船,还是等一会儿?”
“现在!”江随云低沉的声音,淡淡地回了一句。
程熙瞪圆了双目,“现在?那我……那我呢?”
“你?”江随云睨了她一眼,“好好裹紧你的丝被!”说着,他上前一步,肩膀一低,就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扛在肩上,去打开舱门。
程熙一惊,本能地反抗,握起小粉拳就用力地锤他,“喂喂喂,江随云,你做什么?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呀!!!”
却听到江随云冷淡的声音,“你扑腾的幅度最好小一点,抖散了丝被,丢脸的可是你自己。”
“你——”程熙怒不可遏,捏紧的拳头关节处都在咔咔的响。可形势明显不利于自己,只能暂时忍了。雪白如玉的手臂赶紧缩回,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全部蜷缩进丝被离,两只小手紧紧拽着丝被,唯恐抖散了春光大泄,盘算着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伏在了他的肩膀上比较明智。
舱门一打开,这才发现,原来此时天边已经投下了夜幕,而且船靠岸了并没有到达一个渔村或者一个埠头,反而看样子是一个不小的岛屿,隐约能看到远远的有房屋和田地。
这……是什么地方?
岸上此时已经灯火通明,不少的房屋顶上还飘着袅袅的炊烟,一副与世隔绝,桃源仙境的安宁祥和模样。
只见江随云脚尖一点,就扛着程熙跃出甲板,上了岸。
前来迎接他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大家都热情非凡的欢迎他,一个个簇拥在他的身边,亲切的跟他打招呼,语气恭敬却不疏远。
“阁主,您回来啦?”
“阁主,晚上去俺们家吃晚饭吧。”
“阁主,小刘婶家的那个媳妇前两天生了一对龙凤胎,那小模样可招人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阁主,扛着这么个什么东西,一定很重吧?让咱家那口子帮您扛吧。”
江随云却只是轻点着头,始终微微笑着,大步流星往前走。周围的朴实百姓虽然热情激动,却也完全不会阻拦他的方向。
很快,他就带着她到了一幢相对比较高大的建筑前,推开院门,就有几个仆妇模样的人迎了出来。
江随云将她交给了其中两个五大三粗的仆妇,交代道:“给她喂些姜汤,再泡个热水澡。”
程熙知道自己总算是可以脱离江随云的掌控了,暗暗长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出完呢,就郁闷的闷哼了一声。原来两个仆妇把她像是一头死猪一般的抬着,而且很明显这两个粗壮的仆妇,一个高一个低,她们非常不科学的让程熙脚高头低,程熙能够清醒的感觉到,自己半湿不干的秀发从头顶垂了下来,像个粗糙到没造型的毛笔正在一笔一划的拖扫着地面。地面上的枯叶、烂菜根全部粘在了她的秀发上,随着她的秀发轨迹缓缓扫出了一条道来。
程熙觉得自己好累,心累。
索性不去在意了,反正待会要沐浴的,脏一点洗起来才有成就感,嗯嗯……
江随云目送着她狼狈的身影进了门,才抬腿走向自己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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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羽千荏快速冲洗了一下后,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素净的长衫,停在一扇雕花门前踌躇迟疑了很久,再次犹豫之后,终于咬了咬微白的下唇,推开门,轻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