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紫屹听得心中一寒,目含忧色的扫了一眼仍在沉睡的俏影,道:“难道这样颠倒黑白的事情也会有人相信么?”
盗骊看了滕紫屹一眼,道:“不是不会让人相信,而是有人愿意相信。三年前公主殿下京都陪祭,失德惊天,之后全国范围内的旱灾,凉河、渭河洪涝成灾,沿岸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大家不是都把罪责算在了熙公主的一人身上么?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便已经对天机阁煽动百姓,蛊惑人心的能力有所见识了。如今若是再来一次,盗骊只怕……而且,这一次驸马夺了禁军的指挥权,僭越职权镇压事变,可谓是威震皇都,可是传在有心人耳朵里未免驸马的声威太高,甚至完全盖过了公主之名。女皇陛下是极其信任驸马的,但若是西凉只知有驸马,却不知有公主,这会让女皇陛下为自己女儿的未来担心,也会为西凉女国未来皇权的旁落担心。毕竟,在西凉女国的历史上,外戚乱权,祸害社稷的事情也是发生过的。”
滕紫屹面色一惊,却很快坦然淡定了下来,“我一心只为了社稷,若是因此遭到猜忌,也认了。今日之事,涉及无数无辜百姓,紫屹焉能袖手旁观?出发前,我不计较个人安危也要以身犯险,事成之后,我自然也不会计较个人名誉和前途。女皇陛下若是因此对我产生了猜忌,我也无话可说。紫屹只知,再来一次,依然不改初衷,不改决定。”
盗骊微微一笑,从容淡雅道,“驸马大义,日久自当见人心。即便陛下或许会对你猜忌,可是天下人谁不敬仰你的德行?此事传扬出去,那些对公主殿下失去信心的,想着你都能不离不弃依然拥护熙公主,想必熙公主也有可取之处,也就顺带着再次观望了。对我们而言,只要不是明确的反对,就已经是支持了。”
滕紫屹面露喜色,不过转瞬即逝,瞧了瞧天色,忧虑地道,“我还得到太医院看望一下韦侍中,韦大人为人严刚,向来耿直不阿,陛下又对他十分敬重,能够获得他的完全支持,再有我和父亲大人的从旁襄助,就没人可以动摇公主的储君之位了。”
盗骊淡笑道:“滕驸马以为,你在前线打仗,盗骊就是留在府中喝茶静坐的?”
滕紫屹快速地扫了一眼盗骊的狐狸笑眼,了然道:“你已经去过太医院了?”
盗骊幽笑,媚色横生,眸光流彩,那抹高深令人心惊。只听他幽幽的语音,淡淡然道,“盗骊去得迟了些。等到太医院那些御医们集体会诊却又无能为力,焦头烂额之际才到。韦侍中那个顽固不化的儿子,跟韦墉一个德行,只信太医院的御医,不肯让外人救治。我就让韦侍中好好地吐了半天血,直接休克停了脉搏。韦家人哭成一团,就差商量着如何办理后事了。我这才趁乱给韦大人好好医治了医治,滕驸马如果明天入宫,想必会听到有人眉飞色舞的传颂一个神医的起死回生之术。韦家人不知我的来路,只听太医院的人介绍我说是一个云游四方的仁医,我也戴着人皮面具未露真容,可是我带去的那根吊住韦侍中最后一口气的参,却是女皇陛下御赐给熙公主的那根九天玄参,普天之下只此一根。”
滕紫屹目光一闪,好好地看了一眼盗骊,这是他对盗骊最佩服的一点,无时无刻不在看透人心、利用人心,他这种做好事不留名,却又留下线索让人按图索骥的做法,更加能够让韦侍中对熙公主感激。毕竟救命之恩,不是等闲之事,更何况那根九天玄参,是女皇陛下特意留给公主殿下救命用的,那时公主殿下遇刺伤重昏迷,都没舍得用,如今却用在了一名无兵无权,空有一些威望的迂腐老臣身上,怎不令人感恩戴德,心存愧怍?
以韦侍中的为人,只要熙公主再无明显失德害民之举,他是会以死拥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按照盗骊的这种做法,对于韦侍中,那就是夺心之策,是要韦侍中以后抵死站在熙公主这一边的节奏。如果不是了解盗骊的话,滕紫屹都要怀疑,行刺韦侍中的人就是盗骊派去的了。
滕紫屹不得不佩服之至的望向了盗骊,盗骊已在低头审批手中的情报,滕紫屹刚刚瞄过一眼,那上面密布着数字,想来应该是万国集市在这次事变中的具体损失数字。滕紫屹虽然知道万国集市中有极大部分的幕后老板都是盗骊,但至于具体多少,具体哪一些,却是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在这方面盗骊就像是一只滑不溜丢的狐狸一样,轻易不可能让你抓住把柄。
滕紫屹曾多次感叹过,幸好盗骊为友不为敌,否则,连滕紫屹都没有这种自信,可以完全胜得过他。这也是滕紫屹会给他那样一个机会的原因之一,如果日后的东雍是盗骊的天下,那么他若是对御宸熙有情,那东雍便会成为西凉女国永久的粮仓和钱袋子,一如现在的盗骊之于熙公主府。后顾无忧之后,西凉面对北汉和南越,那便足足不在话下。这才是西凉女国的长久之计。
只是,滕紫屹并不清楚盗骊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如若他的想要是独占她,乃至于侵吞整个西凉,那滕紫屹此举便是送羊入虎口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滕紫屹在助他成长的过程中,也一直提防着他,将他能力最大、利润最高的几大制船厂牢牢握在掌心,不让他过分壮大。而有朝一日,盗骊如果想要反扑东雍,东雍多湖海,势必需要大量的战船,到那时滕紫屹便是握住了他的命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