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和岫烟回到家的时候,邢忠仍在戚家帮忙,卢氏的心七上八下,莫名的悬着。晚间丈夫回来吃饭,卢氏就将抚松堂里的闹剧一五一十说给邢忠。
“戚太太这是魔怔了,天地间哪有鬼神之说,可龚家太太万一真把女儿送过去,不但名节有损,要命的是......还给了凶手可乘之机。”邢忠很快看清楚了里面的玄机,他越想越觉得此事还有蹊跷。
邢忠忙道:“你明儿也不用再往戚家去,忙着年下要紧。左家若是不答应,我担心戚太太会把馊主意打到别家身上去。这凤尾胡同里半数人家都有根基,独咱们是外来户,还是小心点好。实在不行......岫烟仍旧去贾家住几日,过了这个风头再接回来。”
卢氏不想丈夫会联想到岫烟身上,忙笑道:“你是不是多心了?戚家太太连我是谁都记不大清楚,怎么可能会被戚太太惦记上?”
岫烟夹了一块酱鸭腿给正德,缓缓说道:“爸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戚家不认识咱们,可左家认识啊!龚太太为祸水东引,随便找个替罪羊也没什么。”
正德气鼓鼓放下筷子:“谁敢动我姐姐一根汗毛,我就和她拼命!”大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架势。
岫烟这个欢喜,冲着正德嫩呼呼的小脸亲了一口,小包子顿时脸红了,嗔道:“姐姐,我都是男子汉了,你不能再亲我!”
邢忠和卢氏大笑,岫烟一窘,“哼,那你也是我弟弟,你小的时候还是我......”
正德忙告饶,他快把姐姐那一番最后一口鹅腿啃完,“我去背书去啦!”旋风一样跑了。一家三口看着那小子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禁捧腹。
卢氏忽然又感伤起来:“也不知他亲爹亲娘怎么就这样狠心!”
邢忠脸色微沉:“咱们不是说好的,永远不提此事?正德就是我的亲儿子,莫非你最近听到下人里有人在嚼舌?”正德是邢家落魄的时候收养,并无太多人关注,后来发迹,苏州开始有闲言闲语传出,邢忠发卖过两个不守规矩的婆子,家里人都知道这是老爷和太太不能碰触的软肋,故没人敢乱言。
卢氏忙道:“没有。我就是......哎,我就是最近心慌,总觉得进京有些不踏实。”
邢忠笑了笑:“可能是最近操劳。等年下衙门里放假,我带着你们娘三好好逛逛。过去几年的灯会你也没好好看,天子脚下,和吴县肯定不一样。”
吴县地方小,做了两年的县令太太。每到年节,卢氏就要忙着应酬乡绅小吏们的女眷,自然辛苦异常。现在听丈夫如此说,卢氏也就搁浅了焦躁的心。
“你明儿写张帖子给王熙凤,就说请她过府帮忙参详过年的事宜。”邢忠说道,“荣国府究竟还有些威名。戚家知晓咱们和宫里的元妃娘娘认识,或许就多一分顾忌。防患未然总是好事。”
卢氏一听也觉有理,就两次和王熙凤接触。卢氏看出来,琏二奶奶是个爱摆谱的人,需想个法子让她大张旗鼓的来才好。
三人正聊着,管家匆匆走了进来:“老爷,太太。胡同里左大人家闹了起来,他们家少爷亲自来请老爷。说是过去帮着劝一劝!”
卢氏忙站起身,“就说老爷往亲戚家去了,还不曾回来!”
管家觑着卢氏糟糕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左少爷还说,若,若老爷不在,太太过去也是一样的。”
卢氏心里这叫一个火大,左老爷人是挺好,怎么养了个不懂规矩的儿子!这哪里是请人的态度!不行,左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去。
“你就告诉左少爷,说老爷受了风寒,刚吃了药歇下,我忙着照顾腾不出手来,明日定当去赔礼道歉。”
邢忠苦笑:“今晚上去和明早上去能有什么分别?算了算了,还是我走这一遭的好。”
岫烟伸手拦住父亲:“你们不是怕左家打我的主意嘛,到底是不是,我去不正好知道?左老爷是爸的顶头上峰,龚太太又对妈和气,若今晚真开口相逼,只怕两家再难有回转的余地,不如我先去探个究竟。”
邢忠和卢氏知道女儿并不是真正的十三四岁小姑娘,两世为人,女儿比他们还强些。
邢忠迟疑的看了看妻子,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决定,卢氏也不好贸然答应。
还是管家轻声道:“老爷、太太,小的斗胆说一句,咱们姑娘这么聪明,什么大事小情拿不了主意!慢说左老爷就是个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就是刑部侍郎站在咱们姑娘面前,姑娘还怕他不成?”
邢忠笑道:“你倒是会给姑娘戴高帽子!”
管家见邢忠面带和色,忙陪笑道:“可不单小人这么说,老爷只管随便问家里一个下人,就没有不对姑娘从心底佩服的。老爷和太太若信得过我,就叫我陪着?”
士族勋贵出来的管家,都是打小跟在小主人身边,深得主人信赖,成年之后慢慢走到这一步。可邢管家却不同,他本从罪臣门下出来,是人牙子极力推荐的人选,因上手就能处理事务,夫妻俩商议后才买的此人。
邢忠和卢氏对管家还有几分放心,又见女儿执意便只好点头答应。
岫烟披了家常的旧衣,首饰钗环一件也无,看样子就像匆匆忙忙跑出来似的。左家大少爷正在客厅里等的焦躁,他心中也知,怕邢老爷和邢太太是不愿意过去淌这个浑水的,然而母亲一再告诉自己要将人请去,左家大少爷又有什么法子?
“左公子!”
左家大少爷忙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