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明白罢了,千万遍告诉自己,白司离只是被纤云迷了眼了。
没错,如今的唐瑜不过是纤云变幻成了她的模样,而如假包换的唐瑜却就是那通体雪白说不出话的小狐狸。
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那么白司离一定会认出自己的。
自己才是唐瑜,并且是他心心念念的阿霓。
白司离的睫毛浓密蜷曲,薄唇轻抿,小狐狸怔怔地看着,仿佛一眼即是万年。
它忽然有些黯然神伤,湿湿的眼睛轻轻低垂,雪白的毛发让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绞痛。
它忽然想起来午时跟随白司离去竹林抚琴的时候,它为了救他被上头落下来的一大块雪砸到。
伤口虽然已经无恙,可是雪水却是毫无留情,仍旧有些许尽湿了它的毛发。
脑海里霎那间浮现九曲当时说过的话,‘可是你要记住,至此以后,头发不能沾到一点水,连冰雪,雾气都不可以,如若不然,没有人再可以帮得了你了。’
心里一点一点冷却,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若是变回人形,一头墨发的自己或许已是点点斑白了。
她再也没有机会好好的出现在他面前,再也不会有了。
忽然撕心裂肺的一阵疼痛,想起前几日花凉山也是落雪,那‘唐瑜’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他们同在屋内看着白司离站在天地间,站在飘雪的雪地里,满目苍穹点点纯洁。
白司离呼唤她一起打闹。
那个时候仿佛才顷刻间意识到,即便自己是货真价实那又如何,现下能像纤云幻化的自己那般毫无顾虑地跑出去吗?
和白司离一起站在飘扬的雪里,一起感受纯洁,感受温暖,感受寒冷。
不行的,她始终是不行的,头发一落到白雪,那么一切都完了。
小狐狸这样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气息刚刚呼出连忙收口,谨慎地屏住呼吸。它还是害怕吵醒了眼下安睡的人。
直到再也没有半点动静,它才安下心来。
呆呆地望着白司离的睡颜,小狐狸最后终是没有忍住,微微闭上眼睛,晶莹的泪水顺着雪白的毛流下来,它探过脑袋,轻轻吻了吻白司离白皙的脸颊。
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内心呼之欲出的感觉如此强烈。忽然它整个身子蓦然一震。
脊背一阵发凉,水晶的眼睛猛的睁大了。
小狐狸僵直了脊背,然后一点一点回过头去,有些迟疑有些害怕,仿佛背后是即为恐怖的现象一般。
最后直到那张自己分外熟悉,在此刻又倍显陌生的脸出现在自己视线的时候,终于一时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它惊恐的看着此时的那个唐瑜在黑夜里魔鬼一样的盯着自己,面无表情。
一句话没有说,小狐狸瞬间只感到自己眼前一黑,然后整个身子都被腾空拎了起来,双脚悬空,可是它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仿佛现下成了任人宰割的刀俎鱼肉。
那唐瑜脸若冰霜的一路将小狐狸拎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便一把将它丢在了冰凉的地上。而小狐狸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勃然大怒,不禁真的有些怕了,缓缓回过神来,料不准眼前这个女人又将会怎么折磨自己。看着她此时背光站着,窗口泄进来的微光打在她的背后更显得女子冷酷无情。
小狐狸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咬着牙硬是从地上爬起来。
‘唐瑜’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我不是提醒过你吗?这样得寸进尺,你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她整个人影显得虚无缥缈是那样不真实,她就像人性最阴暗的一面,可此时如数暴露出来。
小狐狸撑不住退后一步,目光如火,却紧紧盯着她。
眼前的女人阴险的笑着,仿佛要把对方挖皮蚀骨一般,眼中带恨,“唐瑜,我真是小看你了,如此有心机若是真能让你说话那还得了,幸好我留了一手。老天真是不公平怎么还不让你在这个世界消失呢。”
她字字恨意,仿佛也是忍到极致。
她方才真是触到她的底线了。
只见那小狐狸却是什么都没有回答甚至反驳一句,而事实上它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女子一步一步向前,小狐狸便一步一步退后,最后根本再也无路可退。
“你放心,我已经受够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吃吃苦头,我看你之前是还未尝尽绝望的滋味。好不够。”她冷笑着,又重复了一遍,“还不够,唐瑜。你在逼我杀了你啊!”
小狐狸摇着头,它惊恐地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过来的女子,现下能做的仿佛也只是摇头,想逃?却是根本无处可遁。
只见眼前霎时闪过一道光芒,浑身霎那间撕裂一般的痛,全身的骨头都像重新伸展重新再长出来一样。
就像那时被纤云生生幻成一只狐狸的模样,骨头都在如数折断与收缩。
而现下,她是终于又要将她变回最开始的唐瑜了吗。
的确,做一只狐狸也是够了。
光芒散尽,只见原本匍匐在地上的女子在余光中缓缓起身,而顷刻间原地竟一时出现两个容颜一模一样的女子。
窗外泄进来的天光照在狐狸身褪下的女子身上,面庞白皙,明眸皓齿,瞳仁却是剧烈颤抖着,尽是惊恐,而背光而立的女子却是阴笑着,目光中藏着不可忽视的狠厉。
她的眼神睥睨天下,一字一句,“怎么样,如今恢复了真身很是解脱吧,可是只是图一时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