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滟堂称是,语气恭敬。太后是那种心态过早过快苍老的女子,年岁上多说也就比他和俞仲尧这一班人大八|九岁,心境却分明是一把年纪了。
也是,年轻时伤心落泪的时候太多,后来略略松了心,以佛家思想看待一切,到如今已算是半个皈依佛门的人。
出了慈宁宫,他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怎么都没想到,会遇见姜洛扬。
姜洛扬是一早接到旨意,内侍说太后娘娘要见见她。她连忙更衣出门来到宫里,却被皇帝拦下,先去御书房面圣,说了一会儿话。
面圣的过程,让她满心笑意。
进门后行礼,皇帝匆匆忙忙地抬手,说不必不必,继而命内侍给她搬了椅子,居然和她拉起家常来。先问他的俞少傅的病痛是不是真的好了很多,又问南烟在家里平时都做些什么,还问俞府三个人可有什么短缺的物件儿。
她一一答了。
说话期间,皇帝一直强调不必拘礼。
皇帝只留了一名内侍在室内,沉了片刻,忽然道:“俞夫人,你看我和南烟可般配么?”
她实在是被问得一愣,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见他居然紧张兮兮的,不好直接回答,只是道:“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坐不住了,来回踱步间,期期艾艾地与她说了自己的心思,末了道:“少傅太忙,我担心他不会放在心上,只好自己找到你,请你日后费心,探探南烟的口风。至于别的事,你不需多思多虑,我已跟少傅交了底,你若有何担心之处,只管去问他。”
她恭声称是。
皇帝明显地放松下来,这才唤内侍送她去慈宁宫。
路上,她在心里盘算着。其实这件事说起来挺简单的,只要找个机会,让她与云荞一起看看皇帝和南烟相处的情形,心里便有数了。
想的容易,成真却很难。
那就是那么容易促成的?这需要皇帝和太后出面发话,偏生她与这两位身份最尊贵的人并不是南烟那种熟稔的情形,总不好当面说出这种请求的。
遇到孟滟堂,让她很是意外。
他站在两旁遍植花树、清风徐徐送爽的路上,一袭家常宝蓝色便服,眼神清明,意态闲散。与她视线相交时,笑意和缓,透着点儿寥落。
与以往大有不同。
她敛起心绪,款步上前去,敛衽行礼,“王爷万福。”
“免礼。”孟滟堂看着眼前的女子,片刻恍惚。
给她封诰的旨意要过两日才能下,此刻她便没有按品大妆,穿着一身颜色鲜艳的衣饰。为着进宫以示尊敬的缘故吧?头上戴了金质垂珠簪钗,将她容颜衬得肤光胜雪,眉目如画。
委实令人惊艳。
孟滟堂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姜洛扬侧身站在一旁。
孟滟堂脚步停了停,“保重。日后一定要安好。”
“多谢王爷。”姜洛扬语气诚挚。为了他这两句话道谢,亦是为了他昨日发落了章文照的事道谢。
“客气了。”孟滟堂呼吸沉了沉,加快脚步,离开她的视线。
姜洛扬没逗留,去了慈宁宫。
俞仲尧的夫人,太后一定要见见,再加上皇帝和南烟的事需要人从中周旋,也要见见。
姜洛扬行礼之后,太后命人赐座,打量片刻,由衷笑道:“果然如南烟所说,生的这般标致,叫人一看就喜欢。”
姜洛扬忙起身道:“太后娘娘谬赞了。”
“坐,好生坐着与哀家说说话。”太后语气柔和,“动辄起来回话,哀家反倒会觉着过于生分,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姜洛扬自然称是,依言落座回话。
“这些年,俞少傅的婚事,哀家和皇上没少多事张罗,他却一直没那份心思。”太后语气很是欣慰,透着笑意,“眼下成婚,可见以往是缘分未到,冥冥之中,他是在等着你。你们两个都一样,往后可要好好儿地过日子,一定要惜福啊。”
姜洛扬抿唇微笑,恭声称是。
继而,太后问起她多大年纪,平日喜欢做些什么消磨时间,过了一阵子,说起了南烟的事。
话里话外,不外乎是与皇帝一个心思。
姜洛扬应下来,太后的笑容愈发舒心,“皇帝成婚是大事,哀家久居深宫,不好贸贸然将俞少傅唤来说这些,是想着他若是另有安排,提起来反倒无益。皇上心意笃定,在这件事上却一再拖延,哀家实在是看着有点儿心急了。做长辈的,不外乎是盼着儿女早些成家,开枝散叶,哪一个都想早些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这种话,想来姜夫人也与你说过,只希望你理解哀家这份苦心。”顿了顿,问起俞南烟,“南烟在家有没有跟你学着做针线?”
姜洛扬面不改色地道:“这两日的确是在做针线,南烟心灵手巧,臣妾的针线活寻常,只是坐在一起做个伴。”南烟才没做针线,这两日都捧着史书看,时不时跑去书房去问俞仲尧一些问题,那个做哥哥的都怀疑小妮子快走火入魔了。
“的确是心灵手巧,针线做得很好,只是学会了就不愿意动手了,前阵子跟哀家说要绣几条帕子,我看哪,她做两天就腻了。她以往更喜欢看书,来宫里不是看佛经帮哀家抄录,便是借一些医书看,前几日跟皇上一起琢磨着酿制对身体有益的药酒,说来日送给俞少傅。”
姜洛扬忍不住抿唇微笑,替南烟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