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看了看黎逸川,正欲举牌,沈司晨的人却抢先一步举起了牌子。
“三千五百万。”
他加得太厉害,秦方看向黎逸川,见他轻轻点头,便往上加了五百万。
“四千五百万。”
不料对方又往上加了一千万。
现场有些骚动起来,这别墅虽然时间久,但是面积并不大,只有两百多平而已。而且位置偏僻,年久失修,在今天拍卖的东西之中,真算是不最不起眼的,估计三千万已经是顶价,没想到超出了这么多。
王蓝彦也往前倾了一点,轻拍黎逸川的肩说:“这小子故意的,这价格太不划算,就让他去出风头。”
若收手,面子上挂不住,若不收,就当了冤大头。
面对来势汹汹的沈司晨,黎逸川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经验从不允许他冲动,这才是他百战百胜的法宝。
他扣上西装扣子,淡淡地说:“走。”
冉蜜跟着他站起来,一行人往拍卖大厅外走去。
“黎先生,不好意思了,别墅我会捐给省文化厅,作为历史文化教育基地。”
沈司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咸不淡。一旦房子捐出,黎逸川用钱也买不回来。
看来,沈司晨要做的,就是让激怒黎逸川。冉蜜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们开战,只怕浓烟滚滚,会呛到她。她只怕得找个机会,问问沈司晨,能不能相安无事?这想法虽然幼稚,但女人相对于男人来说,大多更加渴盼安稳日子一些,尤其是才从混乱里爬出来的冉蜜,只想永远平静下去。
“这小子怎么突然腰杆挺这样直?”
秦方快步跟上,微微咬牙,最近的功夫都白作了,已经做好的策划,全都得划上句号。
“他这么大动作,居然没让我们察觉一点,这个最可怕。”
王蓝彦拿出手机,开始向各方面打听沈氏公司的情况。
本就不爽快,不想沈司晨又令人追上来,邀请几人共进晚餐。
“我不去了。”冉蜜摇头。
黎逸川看她一眼,低声说:“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走了。”
他带着几人进了宴会厅,沈司晨包下的是一间墙上画满了蔷薇花的房间,大蓬的蔷薇怒放着,仿佛能引蝶轻驻。
沙发上,沈司晨独自坐着,自在摆弄着刚拍到的另一件小东西。
见众人进来,他便不慌不忙地收起了那东西,黎逸川看到了,那是一枚蔷薇花宝石胸针,也在拍卖详单上,属于国时期的一件舶来品。
“冉冉,这是送你的,感谢你上回从酒吧把我捞出来。”沈司晨请众人坐下,又把那只充满了古老气息的木质匣子推到了冉蜜的面前。
冉蜜更加尴尬,赶紧推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要,想要,黎逸川会给我买的。”
“干吗这么见外,得,我送女朋友去。”沈司晨笑着,挑挑眉,也没坚持,把胸针收起来。
冉蜜惊讶地看着他,问,“咦,你找女朋友了吗?”
“找找不就有了?”沈司晨笑起来,看上去很是开怀,站起身,请众人入席,“黎总不能喝白酒,中餐无酒不欢,所以今日就请大家吃西餐。晚上有渔夫在海里捞起一条海鱼,给大家来一道刺身。”
门推开了,有人推着鱼进来,看到那人,黎逸川的脸色骤变,猛地站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变脸色的人真没有几个,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那戴着厨师帽子的人。
这个世界上带给黎逸川最大屈辱的人,不是冉宋武,而是他的亲生父亲!用一根木头,狠打他和母亲,把他和母亲、妹妹赶出家门,大骂他孽种的鬼。
沈司晨激怒了黎逸川,把他的创伤和耻辱狠狠撕开,他并非不敢面对往日之困,而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生他、却弃他们母子三人的懦夫。
那男人显然还未认出黎逸川,还勾着头站着,跛着一只脚,瑟缩着,往旁边让去,可又有服务员端菜进来,他又慌忙往右闪,那怪异的姿势看得人好笑。
“走。”黎逸川一声低斥,大步往外走。
几人赶紧起身,打量了那男人几眼,追上黎逸川的脚步。
沈司晨眼底的嘲笑渐渐明显,甚至笑出了声。
黎逸川用阴狠的招式拆了他的家的人,他也不想再维持君子之风,今日这礼物,黎逸川一定喜欢。不过给这人几百块钱,就能把黎逸川的镇定撕下,这代价实在太小了。
他坐下去,独自享用着满桌的美食,可脑中闪过冉蜜那句“若她想要,黎逸川会买”的话时,这高兴劲儿顿时弥散去了大半。
他明明还拥有这些,却感觉自己已经失去得彻底,他觉得心里正有一块地方慢慢塌陷,慢慢地,被浓雾给吞掉了,又渐渐地变得坚硬……
他一仰头,把杯中的酒饮了个干净,最后一次豪饮,今后商海厮杀,权谋心计,全凭自己本事。
窗外星辉清冷,海浪轻轻扑打海滩,有忧伤的歌缓缓地穿过寂夜,敲打人的心窗。
黎逸川走的步子很快,就这样走进了大海之中,胸膛里有一股暴戾之气疯狂咆哮,把他再度带回了童年时不堪回忆的时光。
他又想到了自己可怜的母亲,可怜的妹妹,他却一人享受了美好的空气,美好的爱情。
海水已经没到了他的膝盖处,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深深地呼吸着,再重重地把气吐出去。
他经历太多,所以总表现得性情冷漠,可他从未放弃过深植于心底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