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钟,她已经连续两周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在校门口徘徊,若不是今天戴雅岚耽误了很长的时间,钟素衣也不会从五点半拖到六点才去上班,更不会看见这样一个女人。
看门的肤黑保安男从窗户里探出头,不耐烦的嚷嚷了一句,“走开走开,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很快很快,她很快就出来了。”老妇褶皱的脸带着讨好的笑意,仍然不甘心的流连在校门前不愿离去,直到看见钟素衣,老妇的神情有了些改变,又似乎不太肯定,往前走两步,又止住步伐。
钟素衣看她也很面熟,两人对视了很久,老妇实在忍不住上来探问道,“你好,请问你是钟素衣小姐吗?”
钟素衣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着老妇,很熟,不知是在哪儿见过。
“三小姐,我是琴姨啊,你还记得吗?”老妇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后,激动得老眼里满是泪花,握着的颤抖双手不断紧扣着,“十五年没见,三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钟素衣在脑海里回忆着琴姨这个名字,如果六岁时的记忆没有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从小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奶妈。
潘琴是钟素衣的奶妈,林蓉去世之后就一直照顾着钟素衣,还是她给钟素衣喂奶,换尿布,照顾得妥妥帖帖。
钟素衣从小没有母亲疼爱,是潘琴在她身旁起着“母亲”这样一个重要的角色,潘琴给了她自己所有的爱,以至于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好好上心照顾。
而,就在钟素衣六岁的时候,潘琴的突然离去让小小的钟素衣伤心了很久很久。
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潘琴,钟素衣显然十分讶异也非常开心,“琴姨,真的是你吗?”她一把抱住了花衫的老妇人,那种熟悉的米糠味儿她怀念已久。
潘琴的老公是做大米生意,家里总是摆着很多米袋存货,所以她的身上总是会有种淡淡的米糠清香,钟素衣从小就很喜欢闻她身上的这种味道。
真的是她的琴姨回来了!
潘琴热泪盈眶,不断用手抹去自己的泪水,“三小姐,要不要去我们家坐一坐?我有一些东西想要给你……”
钟素衣欣然点头,很久没和琴姨见面,应该会有说不完的话语,何况她很好奇琴姨想要给她什么东西。
一间小小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里堆上的米袋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更小更拥挤。
几张破破烂烂的窗帘遮住窗户,一盏几瓦的日光灯吊在正中间,光线有些暗,却能够看得出潘琴家并不怎么富裕。
琴姨领她在沙发上坐下,走入其中一间卧室拿出一些陈旧的东西摆放在钟素衣面前的茶几上。
她面带笑意的坐下,指着其中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说道,“这里面是夫人生前的照片,三小姐你长大了,也该看看自己母亲的样子。”
说完,潘琴的笑容渐渐逝去,紧抿的唇干涩发白。
那本相册很陈旧,硬纸壳,表面是一些细碎的花纹,转轴链接的地方还有些破裂,好像只需要轻轻一扯便能将相册散架。
钟素衣心情沉重,就要见到母亲的照片了,她会长什么样?一定是长长的黑发,大大漂亮的眼睛,还有一张紧致的小脸。
翻开第一页,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女人神情呆滞,躬身坐在藤椅上,她的肚子凸起,应该是怀孕时候的照片,就在那乱七八糟的头发下面,一张精致的脸的确如钟素衣的想象一样,是个很漂亮很美的女人。
女人穿在身上的衣服被撕碎的破破烂烂,纤细葱白的手指紧紧的掐在藤椅的扶手,指甲很长甚至能掐入藤条的缝隙之中。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一种莫名的心酸感涌入了钟素衣的心尖。
“琴姨,这……这是我的妈妈?”她捂着嘴,说到“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仿佛被黑洞吸食,哑声。
潘琴抹了一把泪,点了点头,“是的,这就是夫人……”
“不对,琴姨你一定弄错了,这不是我母亲,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个疯子!我的母亲怎么可能会是个疯子?”钟素衣自讽的笑了一声,反驳道。
“她的确是夫人。”潘琴低下头,任由泪水不断滴落,“夫人在怀上你不久……就疯了……”
疯了……
她的母亲为什么会疯了?
钟素衣低头一直看着照片里那个藤椅上的女人,疯癫、呆滞、还有……痛苦?
“我妈妈是怎么疯的?”钟素衣声音沙哑,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陈旧的照片上。
她心里很难过,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祸胎,母亲怀上她便疯了,生下她便死了,自幼以来,钟家的绸庄每一年都会出一次大大小小的事故,要嫁人,楚天泽又中毒去世,这一切的一切竟是串联的这么好,一切都在告诉她:钟素衣,你就是个祸胎!
想到这里,钟素衣不禁捧着相册大哭了起来,含含糊糊的自言自语,“琴姨,我是不是祸胎?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潘琴抚摸着她的头,脸上的泪干去了一些,“三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虽然我不知道夫人为什么会疯,但是无论是她的疯还是她的死都不是由你造成的,你千万不要自责。”
她将钟素衣拥在怀里,想要试图安抚她,然而没但没能阻止钟素衣的眼泪,反而两人抱在一起大哭了起来。
一个突兀的开门声打断两人的伤感,身穿灰色工作服,高一米七五模样的男人站在门口,看见沙发上哭作一团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