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颔际此天寒地冻之时,仍赤膊上阵。盘弓拉箭。接连三箭命中红心,惹来轰天采声。这西秦三大名将硕果仅存的人物,见李良到来。含笑打过招呼,披上锦袍。精光瞿瞿的眼神扫了荆善等一眼,漫不经意道:“听说国师这些儿郎人人身手高明,横竖有闲,不若陪我的人对拆几招助兴吧!”
李良微微一笑,答应了。
王颔也是微微一笑,领他进入主宅大厅去。
厅堂宽敞舒适,墙上挂满兽皮兵器,颇有杀气腾腾的感觉。
最奇怪是座南处横放着七面大屏风。把后进之路完全挡着。看上去非常怪异。
李良神色不露地自然而然往地上望去,之间地上隐见无数水痕,不用说皆因有多人刚从外面入厅,躲到了屏风后去,因着鞋底沾了外面的积雪,所以留下水迹,而且是因自己的到来,才刚布置好的。
不用说这是不怀好意了。
只要推倒屏风,数十把弩弓一齐发射,一般人休想能活命离去。
这时王颔到了屏风前的主家席坐下。打手势请他坐在右下手处。王颔心机最高明处,是不露痕迹的使人牵制着荆善等人,使他变得孤立无援。
李良坦然坐了下来。因为王颔并不同于蒙骜。他本身是秦人,不管怎样欣赏崇拜吕不韦,最终亦只会对嬴政尽忠。这也是他今天来得干脆的原因,这王颔是可以争三来的,最不济,他中立,自己的布局的最后一招就成了。
这时两名婢女来奉上香茗,退下后,只剩下两人时。王颔凝望了他好一会后,喟然叹道:“这年来的变化太多了。先有高陵君因乱伏诛,接着徐先、鹿公先后过世。真令人难以接受。”
李良摸不清他说话背后的目的,遂以不变应万变,默然不语。
王颔眼中射出伤感的神色,感叹道:“鹿公最希望能见到我大秦统一东南六国,岂知就在刚有眉目的时刻,撒手而去,尤令人惋惜不已。”
李良淡淡道:“一天我大秦内部不靖,休想能一统天下。”
王颔双目闪过精芒,沉声道:“这正是我找国师来说话的原因,自仲父入秦,先是亲灭东周,再遣蒙骜伐韩,建立三川郡,此乃兵家必争之地,自此我秦界直迫大梁,威慑东方。若非得此据点,我和蒙骜便难以进军三晋,由赵人手上重夺太-原。后来五国联军来攻,又得国师献策,以反间计迫走信陵君,化危为安。此后鹿公、蒙骜和老夫先后对三晋用兵,再设东郡,我大秦形势之佳,确是未之有也。偏在此时,国内动荡,使我等有力难施,国师教我该如何办好呢。”
王颔是希望能化解李良和吕不韦间的嫌隙,屏风后的埋伏就是最后动用武力清除大秦内政的杂音——国师李良,也就是自己了。
可王颔由于终年在外征战,并不清楚秦国权争的原因,不过由于他对吕不韦有先入为主的肯定,要说服他绝非易事。但由此亦可看出王齿并非唯吕不韦之命是从的人。
沉吟半晌后,平静地道:“当今之世,人人说起齐国,只知道有田单此人;说起赵国,则只记得太后韩晶;至于我大秦,不用说就只有吕不韦。好像这三国根本就没有君主的存在。这叫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主……”
王颔不耐烦地打断他道:“这是形势使然,非人之罪也。主少国疑,若没有重臣辅政,国家必乱。我大秦历来广揽人才,谨尊墨翟尚贤的主张,对贤才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此乃我大秦一向传统故孝公以来,先后有商鞅、张、范钔仲父拜相,若非如此,我大秦何有今日之盛世。”
这才是王颔的心中想法。
正考虑是否该把吕不韦害死庄襄王、徐先的事告诉他时,王颔又道:“鹿公和徐先一直怀疑仲父先后毒杀两位先王,此乃因他们怀疑政储君实是吕不韦和太后所生的孽种,后既证实政储君与吕不韦没有血缘关系,皆可知此只是空穴来风,是有心人中伤仲父的谣言吧了。”
李良听得目瞪口呆,始知有一利亦有一弊,竟因滴血认不了亲。致使王颔再不怀疑吕不韦这大奸贼。而自己反变成了王颔欲诛除的罪魁祸首,皆因视他为阻碍大秦一统天下的绊脚石。
王颔又叹了一口气道:“仲父实为不世之才,只看其《吕氏春秋》即可见一斑。悬千金于市门之上,求改一字至今而不得。我看就算商鞅复生亦难以办到。”
李良哈哈一笑,哂道:“这世上怎会有一字不能易的著作,照我看是人人畏惧仲父的权势才真。有一事我纵然说出来大将军亦怕不肯相信,徐先虽死于楚人之手,却是出于田单的怂恿,而田单为何这样做?只要想想徐相身死后我大秦的最大得益者会是谁,大将军当知是何人在背后主使了。”
王颔剧震道:“这话可有证据?”
李良苦笑道:“这种事那有什么证据,鹿公正因此而急怒攻心给气死了。临死前亲口叮嘱储君和我为他报仇。现在形势明显。大将军只可以在对储君尽忠和臣服于吕不韦两者间作一选择。吕不韦于此时宣扬《吕氏春秋》,正是为他书内所说的‘禅让’制度造势。我李良若是为了私利而和吕不韦作对,就不会数次都把相位让给别人。”
王颔脸色数变,眼中透出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