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终于穿破云层露出了全部面目,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清晨的城市,从林立的楼房间溢出来落在正在行驶的车上。
沐清欢半张脸在明半张脸在暗,她的嘴角一直带着笑:“我的目的是回去,你的目的我没兴趣知道。”
下车的时候,司落站在漫漫金光里回头望着她,光芒宛如流动的时光,映在司落那美丽的眼睛里,映出一片炫丽的光彩。她说:“沐清欢,我这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好事,因为我是七重门的大小姐。做好事不是很奇怪么?”
沐清欢愕然,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我带你来,因为我见不得你被保护的太好,而我什么也没有。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这就是我的目的。”
她的眼睛很明亮,亮的有些刺目,却没有半点戾气。
她在撒谎。
沐清欢没有戳破,她只是想回来,和祁墨一起度过这最后的关头,至于他人……与她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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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沐江右,栩栩如生。
祁墨和枫荛站在冰晶棺旁,望着躺在里面的人,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沐江右的脸甚至还带着健康活人才有的红润,嘴角是天生带笑的弧度,许多往事浮上两人心头,那曾年少无知的年纪,这个男人曾是他们的信仰。
他就像一个炙热而明亮的太阳,照耀着他们人生的前路。直到如今祁墨再看到这个人,心头仍不然生出一丝孺慕之情。
沐江右的双手叠交在腹前,双手之上托着一个盒子,祁墨和枫荛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开冰晶棺材,意外的是,他们两人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那棺盖便开了。
“你果然把自己藏在这里。”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令两人同时一惊,两人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卫鞅两手分别揪住两人的领子,二话不说直接将两人扔了出去!
嘭嘭两声,两人撞倒在雪白的墙上之后落下来,全身的骨头都震的发疼。
祁墨起身,枫荛望过来。
见祁墨没有动,他这才看向白玉台阶上的浑身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激动而颤抖的卫鞅,此时的卫鞅,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脸上笑着,眼泪却不停的落下,那张与沐江右相似之极的脸上露出复杂而痛苦的神情,他双手按在棺材边沿,似乎想伸手出去,却又害怕的缩回来,那模样哪里有半点七重门大祭司的模样,就像一个孩子……
一个流浪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祁墨和枫荛不可谓不惊讶,可这惊讶在看到棺材里的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全数变成了惊恐!
卫鞅不知是太过惊喜还是太过惊吓,他用那双淌着泪水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睁开眼睛的沐江右,口吻里满是委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呵呵……”他傻笑了几声,温柔的伸出手去触摸沐江右的脸:“现在七重门也没有了,以后你就不会讨厌我了是不是?我以后再也不离家出走了好不好?”
祁墨骇然失色!
这卫鞅他难不成……
当看到卫鞅眼中的深情的时候,祁墨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卫鞅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反观沐江右,在他伸手触摸他的脸时,他突地扯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又像只是肌肉抽搐了下……
下一刻,祁墨和枫荛便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卫鞅神情僵住,从不敢相信,到渐渐失落,最后变成了无奈:“我终于知道,你留下来的是什么了。”
原来沐江右握在手里的那个盒子,是一个机关,里头有一根粗长的针,此时全数没入卫鞅的腹部……
“呐,小鞅,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三人变色,卫鞅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沐江右,连扎入腹中的针也没有在意,那声音是沐江右手上的盒子里响起,带着机械转动的细微声响:“你能找到这里,证明你确实比我聪明。不知道你避开了我的毒针没有?我研究几年才研究出来专门压制你体内毒素的药物,它有一个很不错的名字,叫‘净化’。我希望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以最干净的面目。……要是没有避开的话,你就不要出门祸害别人了,陪我聊会天好了。”沐江右一如既往的不顾场合的聒噪,“祁家的那两个傻小子有没有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把他们杀了?唔,要是你还没杀他们,就干脆别杀了。小欢毕竟是你的妹妹嘛,祁墨是我为她选的老公,也是你的小舅子,小舅子的弟弟也是亲戚,你总要有个做大哥的样子。你要是避开了毒针也没关系,反正这地方也会坍塌。毒针是最后的机关,过不了多久,这里的出口就会被全部堵死了,除非你扛着大炮进来,要不然你就只能在这等死哦。”
那声音在空荡荡的蜜室里格外清晰,然而祁墨却清楚的看见沐江右的眼睛从深变浅从浅变无最后化成了灰……枫荛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薄唇紧抿着却仍是一动未动。
那声音还在继续:“你说你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为什么要去七重门呢?你又要嫌我多嘴了,算啦,上次是我输给了你,这次你就在这儿陪着我,别走了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等死的日子很寂寞的呐。”
他的眼睛灰化之后,紧接着整个身体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着。
“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他仓惶的想要抓住沐江右,却只有黑色的骨灰自指尖划落,宛如尘纱一般握不住抓不牢。
最后留在棺材里的,只有一套衣服和那戛然而止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