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分,问梅公主派人送来了一把上好的古琴给未央。未央命侍女忘忧借过琴,搁置在一盆海棠花旁。
站在琴边,她静静地凝视着这把琴。倒不是这把琴太贵重的原因,而是这把琴让她想起,似乎在久远的某日,也曾经被公主赠送过。
只是那一日,被那女子婉拒了罢了。
如今未央身为戏子,倒也无需理会太多。公主要送,她便收下。不管是贵重的也好,廉价的也好,总之最后她都带不走,更不会带走。她伸出纤指,随便滑过琴弦,便挑起一串婉转的音韵。
侍女忘忧以为未央想抚琴,便搬来一张绣墩放在琴旁。
未央无言地看了忘忧一眼,也不说什么,便自顾自地走开。
忘忧愕然地看着未央,暗暗觉得,这未央姑娘行事作风好奇怪。好像在她的印象中,曾有过这样一个女子停留过。
只是,那个女子已经永远地走了,再也不可能回来。想到这,忘忧微微生出一些伤感。感觉人生多么诡异,生老病死虽然是常事,但到底还是由不得人的意愿。那个冷淡的女子,死后连尸骨都找不到,只留下一座衣冠冢。
“我出去走走,你不要跟来。”正当忘忧出神时,未央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话便独自出了屋子。
银白色的月光淡淡地落在了树枝和楼阁上,丝丝缕缕的夜风拂过屋檐,发出一声声微响。青丝挽成的流云髻下,是未央那肤若凝脂的绝美脸容。
行走在花阴小径上,她神态淡然,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就好像她出来仅仅是为了走几步路散散心而已。
再走几步,便是驸马府中侍女们的住所了。此刻虽是亥时了,但下人们的住处依旧还亮着灯火。身份最卑微的,就是为了府中的杂事脏活累一天。身份稍为体面一点的,便是围着主子转了一天。想想那瑶华,凭她从小在公主身边侍候的情分,必定也是最得公主青睐和倚重的。只是一朝得了失心疯,她之后的日子呢,还是那么光鲜吗?
背风处有一排矮屋,虽然不及主屋来的富丽,但也装修齐整,屋外也遍植花草。这里是西边,也是专门给府中下人的住处。
慢慢从这一排整齐的矮屋走过去,屋门或开或闭,灯火或灭或亮,下人们或三两个一伙在烛火下拉家常,或独自一个在烛火下做活计。
那些人见未央从门口经过,都忍不撰视线投在了她的身上。府中忽然来了一位天仙一样的女子,这无疑又成了下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有人说,问梅公主是故意将未央找来试探驸马会不会移情别恋的。
又有人说,问梅公主是一时心血来潮,找个戏子打发无聊的时间。
又有人说,问梅公主善妒,见不得比自己出色的女子。但凡是出色的女子出现在她身边,她一定会让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他们很小声的议论,可还是被未央听见了。未央只做不知,一径从门前而过。
她听见一个老妇人惋惜地低声道:“这个未央姑娘啊,只怕到时候会落得和以前那个粉扇一样的下场,造孽喽。”
听到这话,未央忍不着步一滞,她朝着那屋内的老妇人望去。那老夫身形有些佝偻,头发干枯,看样子都快近七十的人了。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里面便有个中年妇人对着未央开了口:“什么也别问,小心好奇心害死了猫。”语毕,那妇人便拉了那老妇人一把,道:“姑姑,你怎么老是说不信呀,祸从口出,你老怎么一点不吸忍训?你这条是怎么瘸的,忘记了是?”
“我怎么不记得,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拜驸马和公主所赐。哼,我到了阎罗王那里,也会记得。”老妇人一听那中年妇人的话,还急了。
未央有些怔然,只感觉这老妇人的话是话中有话。她想弄清楚,奈何那中年妇人却不让那老妇人说了。
那中年妇人许是怕那老妇人再说些什么惹出祸事来,便丢下那她,旋即走到门边将门“啪”的关上。
“呃……”未央伸手想要拍门,可是,手扬到半空,还是放下了。
这样一来,她意兴阑珊,哪里也不想再去了。
很快,她便折回屋子。
次日,未央在侍女的侍候下梳洗完毕。坐在菱花镜前,看着忘忧替自己绾好的发髻,道:“别的不用往我头上戴,只需将这支簪子给我戴上即可。”
说着,未央将那支扇形簪递给忘忧。
一见这簪子,忘忧顿时头皮发麻。可是,她又不能不接过。
“你怎么了?”未央奇怪地看着忘忧。
“没……没怎么。”忘忧笑一笑,慌忙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都在发抖了,还说没怎么?”未央不信,侧身过来,蹙眉道:“一支簪子而已,你至于害怕成这样么?”
忘忧被这话说得又是一怔,心想未央怎么知道她是怕这簪子?
“怎么不说话?”从进这驸马府起,此刻的未央算是说话最多的了。
“奴婢想、想问姑娘,这簪子是哪里来的?”想了又想,忘忧还是决定将心中疑虑问出来。
她希望,对簪子的惊惧,只是她一时的敏感而已。
“当然是买来的。”未央淡淡地看她一眼。
“好、好漂亮。”听未央如是说,忘忧便心不在焉地赞了一句。
谁知未央又是淡淡一笑,看着忘忧道:“你若喜欢,我送与你便是。小商贩手里的头饰,左右也不贵,我送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