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晚报上出现了一篇国贸惊现擦车工的文章,到国贸擦车的人也比以前几乎多了一倍。文章是以褒义的态度写的。91年,每出现一个新的行业,报纸的记者都会像是找到了一片新大陆似的,争相报道。前些时间,社会上出现了第一家带人送鲜花的公司,还上了电视。
到国贸擦车的人多了,第一件事就是降价。以前擦一辆汽车10元钱,现在擦一辆车8元钱。第二件事就是竞争激烈了,以前随便找个地方一站,没有一两分钟准停下来一辆汽车。现在是站那里半个钟头,才会有一辆汽车可以擦。到底来这里擦车的人多了,车却还是那么多。
这两件麻烦事,对李然他们影响到不是特别大。
第一个问题:降价。李然他们从来没有价格。也就无从谈起。
第二个问题:擦车工多了,车还是那么多。李然他们三个穿着打扮一看就像是学生,所以大多数的车还是喜欢停到他们站的地方,叫他们擦。不但可以响应社会号召给学生创作个打工机会,而且大多数人内心都喜欢那种穿的干干净净的人。李然他们三个和其他的擦车工比起来,就是那种穿戴干干净净的人。这就无形中成了一个活广告。
本来91年能有车的就是有钱人,能开车来国贸的更是有钱人里的有钱人,也就是那少数一部分先富裕起来的人。中国人好面子,进入了九十年代,中国的好多传统习惯都在金钱的夺目光芒下显得暗淡了许多,然而这中国人的面子在北方却是如同金钱的外衣。面子、钞票这对绝配组合,就好像一对侣,彼此哎的死去活来。开车来国贸的有钱人,为了面子,又哪里在乎多给李然他们几个打工的学生一些钱呢。
当然了,李然他们也偶尔会碰到几个出租车司机,按说这91年的出租车司机由于没有同行业竞争,也比工厂上班的人挣钱多,可比起那些自己有车来国贸的,口袋里面可瘪多了。这不是,今天一大早就碰到了一个,金悦还是奋力的擦车,这次李然没有主动的上去和司机搭讪,马达则是一面擦车一面偷眼打量着这位出租师傅。
“学生。”出租师傅点了一支烟,饶有兴趣的说道。
“是啊。”李然不温不火的答道。
“学生干这个可不容易呀。”出租车师傅微笑着说道:“我那儿子,别说叫他给我擦车了,就是叫他擦个地也叫不动。每次这车都是我自己擦,哎。我最烦擦车了。要说拉个客人走一圈的事儿,就挣个十块二十的。有了你们就好了。以后我车一脏了,就到国贸这里来找你们擦。好。”出租车师傅吸了口烟,含笑着望着李然,目光带有些许期盼,或许是希望李然热情的说道。感谢,以后您到这里千万要记得找我们擦啊。
李然没有接下以后还来到这里擦车的茬,却是乐呵呵的对出租车师傅说道:“您就得给您儿子钱,和您儿子讲好了擦一辆车多少钱,他就擦了。”
出租车师傅愣了一下,很明显这个他没有想到。但马上又确定的说道:“我那儿子都叫他奶奶惯坏了,给钱也不擦。”
李然一听,摇了摇头儿,微笑着说道:“那肯定是您给的钱少。照您说的,拉次活儿,就十块二十的,那您就擦一次车甩给您儿子一百块,他一准乐着给您擦。您想啊,擦一次车可比您拉七八次活累的多呀!外面挣了钱,不就是为了当爷的吗。有钱不就是为了享受的吗?掏出十张大团结放在您儿子面前,告诉他:小子,去,外面给老子擦车去。那多够派啊!”
自从1991年上映了赵宝刚导演的《编辑部的故事》后,北方的街头巷尾,老百姓都爱学着葛优和吕丽萍的声调和人讲话。说话哏,逗人乐,不像是笑话那样,而是完全依赖调解语音语调的升降,来使人感觉幽默的谈话口气,成为了一时的风尚。当然了,说这种好像是大道理一般的人生感悟时候,还要绷起脸一本严肃的说,好像是个哲学家似得。那才够味儿。李然这通话就是学着李冬宝的口气,和这位出租师傅说的。
“擦完了”:王达蔫头耷脑的低声说道。
“多少钱?”出租师傅乐着对王达说道。
“您看着给,我们都是出来挣来年学费的,想给家长减轻一些负担。”王达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向了出租师傅。
“我,我从没在外面擦过车。”出租车师傅有点慌了手脚,他说这话到时真的,91年,李然他们可算是第一批擦车的了,国贸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擦车的地方。:“听一块拉活的人说,你们这里擦一次8元钱。”
王达没有说话,还是一脸期盼的望向出租车师傅。
出租车师傅用手蹭了一下鼻头,对王达说道:“总要有个价钱?”语气中略显不悦。
李然看出了出租师傅的不悦,要知道得罪了一个出租车司机有可能就得罪了一群出租车司机,以后还想不想在这个地方擦车,就是事情没有那么严重,那也是少得罪人好。
李然笑着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叔叔,我们都是和您儿子一样的年岁,只不过想出来打工挣点钱,给父母减少些压力,也为自己挣些零花钱。我们是靠自己的劳动争取,但是真叫我们和您要钱,这我们真的说不出口。您还是看着给。”
“你等等啊。”出租车司机说着,心急火燎的朝距离李然五六米的另外一组擦车工跑去。他和那几个擦车工低声的交谈了几句,兴冲冲的走了回来,手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