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知道苏绾是受了委屈的,尽管公主大度宽容,可苏绾在府中到底不如亲娘在世。她提前处置苏绾,也是为了让公主说不出旁的话来斥责苏绾。
苏老太太抿了抿唇,这才缓缓出声道:“绾儿出府之事……”
“都是为了侯府跟小郡主着想。”苏策早知她会说什么,挑眉一笑,几许讽刺几许不满,芝兰玉树一般立在那里,显得分外高贵冷艳。“既然容不下我们兄妹两个,我倒是不介意搬出府去住。”
苏老太太惊得站了起来,手指着苏策直抖:“反了,当真是反了!长辈在,不分家,哪里容得你说话?!”
苏策轻笑,眸子里满是冷意:“我何时说过要分家了?不过是祖母父亲看咱们兄妹两个不顺眼,做晚辈的孝顺也不愿碍了长辈的眼,我又不贪图长辈们的富贵财富,哪里说得上是分家了?”
他游历四方多年,又是战场厮杀过的,那股气势自是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虽则语调平和,却也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苏绾立在苏策身后,目光从苏老太太脸上移到苏梧身上,而后垂头,眸中染上些许失落,嘴角却勾起嘲讽的笑意。
当真是要将兄妹两个对侯府的情分消磨得一干二净才罢休么?
“你倒是说清楚,谁看你们两个不顺眼了?”苏老太太怒道。“咱们家好歹也是世袭的勋贵之家,哪里是那等没有规矩的人家?”
若有规矩,又哪里有将原配嫡女遣送出门的道理?又不是嫁女儿出门子!
苏策眼中嘲讽之意更甚,唇角轻勾,却是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
苏老太太当然看清楚了他的意思,当即气得肝脏生疼。儿孙不亲,剑拔弩张,当真比兄弟阋墙还要来得惨痛。“苏绾出府之事乃是事出有因,况且,咱们也没伤了她的名声,你又何苦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苏策冷笑。“昆仑山条件艰苦,我一个男孩子受点苦倒是无所谓,可绾儿到底是女儿家!在应该跟着家中长辈学习事理的时候去了外面,又能学到些什么?况且绾儿已经十五岁了,连及笄都是在山上办的,及笄礼是女儿家一生的大事,哪家千金小姐的及笄礼这样寒酸的?绾儿这个年纪,正该出门应酬,多结交些闺阁好友。”
“咱们这样的人家,正经学些这样的本事才好,现今外面说亲,哪个不瞧姑娘本身的应酬本事,有多少人脉好友呢?当世都讲究人脉,闺阁女儿们的手帕交,也算在其内,到那时,才能帮衬着夫家。”
苏老太太哑然,半晌才道:“不是还有你外祖家的姐儿吗?况且,绾儿年纪也算不上大。”
苏策气道:“就算此时结交,又哪比得上相识几年甚至从小相识的?”苏策哪里会不知就算外祖母疼爱自己兄妹,但终究越不过林问筠去。本打算俩姐妹可以互相扶持着,却不成想林问筠竟是那副德行,苏策何尝愿意委屈了自家亲妹子?
不过话虽如此说,他却没什么着急的。就算闺阁女儿的人脉算在其内,但女儿家许人终归要看娘家的本事。他已是三品将军,又年轻,未必没有做到一品的可能。况且又和戚麟说好,他自是不担心妹子的终身大事的。
只是到底气不过罢了。
见苏老太太母子都被自己说得无话可回,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冷凝。“既然你们说事出有因,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事出有因到底何等重要!重要到不顾规矩体统不顾儿孙情面。”
说着,双手一拍,便有近卫从外押着一人进屋,一身道袍,头戴木簪,虽不狼狈,却也神情失落。
苏老太太一眼便认了出来,赫然是当年为苏妍算命的那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