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工固然能够瘫痪户部,震动朝廷,让朝廷不得不出手解决危局。但也意味着朝廷可能震怒之下,直接清洗户部胥吏。虽然陈皋文等胥吏根深蒂固,看起来胜算很大。但这样的大招终究是伤人伤己,两败俱伤的路子。
而这个时候,被费继宗、陈皋文等胥吏喂了好些年的王正志就格外有用了。
若是由王正志最后出面应付,那一切仿佛依旧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并不会引起多大震动。而户部胥吏将罢工作为引而不发的手段,也拥有了足够的杀伤力去对付傅淑训。
这个时候与傅淑训打擂台的就是王正志了。
这也正是王正志在此局之中的地位。
“五十万两……好大的手笔啊!买我一番马前卒之用,干,还是不干?”
忽然……
王正志想到了一个仪容翩翩,身负朝中众望的大臣。此人,便是当朝首辅周延儒。
王正志出身北直隶,乃是河间府静海人。虽然出身进士,正儿八经的文选菁华。但却不是东林中人,在朝中虽然身居高位,却被排挤出权力的核心圈子。而这一切,盖因当朝得势之人已经是南人东林之辈了。
出身不对付,王正志想挤进东林的圈子更进一步自然极难。
而且,周延儒身为东林当人,夹带之中有的是可用之人。自己屡次贴过去寻求接纳,却每次都是一副十分感动然后拒绝的结果。这让王正志心中窝火,每每念及此处都是咬牙切齿。
现在得了这么一个机会,王正志如何还会无动于衷?
因为……一旦事成,王正志手中拿着的就是一整个户部啊!
今日对我爱理不理,明日……我要让你后悔莫及!
“哼,没了你周延儒,内阁之中就再也无人赏识我了吗?”
想到这里,王正志复仇打脸之心火热,大喝道:“来人,磨墨!”
忽然,王正志又是断喝道:“罢了,老爷我亲自去!来人,备轿!”
王府门外,看到王正志的小轿从小门急吼吼地抬出去后,陈皋文轻轻笑了起来:“大战,这才刚刚开始。”
……
乾清宫里,崇祯眉头紧锁,苦苦思量,脑子里满是辽东战败的奏章打转。提笔在空白的纸张上哗啦啦下去,随后又哗啦啦划掉
一时间,乾清宫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崇祯提笔的事情。
哗啦啦写上批复的时候,毛笔在纸上的声音颇为舒缓。但当崇祯不满意,拧眉用力划掉的时候,纸张上便传来难听刺耳的的声音,让陈新甲整个儿心肝都提了起来,徒然变得紧张。
如此一来,陈新甲眼观鼻,鼻观心,更加默然。
陈新甲当然知道崇祯在忧虑什么。
辽东战败,数年经营付之一炬,内寇更忧,糜烂中原。这让崇祯烦闷不已。
更加让陈新甲惴惴的是中枢的无力,哪怕只是简单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都做不到。
面对辽东的败局,兵部给出的对策是收拢残兵,据守山海关,整顿燕山边城关隘,随后搜刮京营可战之兵,笼络左良玉所部北上,徐徐调遣石柱土司秦良玉所部以及广西狼兵北上。
败兵败局,调遣援兵,最首要考虑的当然是能战。这方面来看,最靠谱的是秦良玉所部兵马,其次是广西狼兵。
但四川远在千里之外,广西更是远隔何止三千里,遥遥无可期。
左良玉之兵虽然可用,但谁都知道其兵正在对付张献忠的兵马。
故而,论及能用之兵,能解时局之兵,自然首推京营。
总督京营戎政李国桢是个嘴皮子不错的勋贵之后,世袭襄城伯,其父李守錡在崇祯初年时就担任总督京营之职。崇祯对其父子倒是颇为信任,一年二十余万两真金白银投入,每年惯例成色丝毫不减,可见崇祯之期待。
只不过,对于京营的现状,旁人或许不清楚,陈新甲岂能不知?
这样一支中央嫡系主力军,从一开始崇祯就没挪开过眼珠子。帝国有内患边患,在崇祯眼里,内患比边患还要重要。崇祯十二年,杨嗣昌督师襄阳的时候,京营主力就已经由京营总兵官孙应元带去湖北荆门,此刻正在与降而复叛的张献忠部鏖战。
至于其他留在京中的京营余部,不说二十万军额被吃空了八成还是九成,就说京营里一个个带兵的勋贵军将,还有几个是还能骑马拉弓的?
让这样一支军队援兵辽东,只怕连出城百里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论及辽东兵事,陈新甲压根就没将京营算上去过。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话陈新甲是不会说的。甚至,还要为京营争取军费,稍加整顿,以图辽东恢复之用。对于陈新甲而言,一个隐隐颇为恐怖的念头在心中徘徊,辽东已经糜烂如此,若是山海关不为依靠,建奴的铁蹄岂不是又有可能入寇京师?
到那时候……再整顿京营就晚了。
至于白杆兵,秦良玉的确公忠体国,却远在四川,沿途不说补给之用,就说张献忠作乱西南,秦良玉就无力北上。至于狼兵,更只是安陛下之心罢了……
陈新甲心中思路清楚,但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打转,无法宽慰崇祯焦虑之心。
因为……
更加艰难的问题并不在于没有对策。
而在于……就连这么一点微末之计都无法施为。
至于原因,很简单:没银子!
没银子,自然万事皆休。
想到这里,陈新甲心中一阵黯然。甚至,在陈新甲的暗自推测之下,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