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唐州,清军营地。
和托最近变得沉默了许多,整个人开始显得有些不爱说话,尤其是阿巴泰拒绝了和托继续上战场以后,和托就更加沉默了。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和托是因为接连几战失利让和托变得沮丧,在发现阿巴泰又拒绝和托雪耻以后,更加伤心。稍稍多一些了解的赵雄却清楚,这是和托恐惧了。
当一个人开始发现自己十六年努力下锤炼的武艺与骑术开始渐渐变得不管用的时候,任何一个人也会变得沉默,开始恐惧。
这样的感觉,赵雄被掳掠进辽东发现自己半生所学的儒学丝毫没有用处的时候,他就体会过。只不过,大多数人被掳掠进辽东第一个要想的是不是能活下来。如赵雄这样进一步开始想自己能不能有未来的,或许该用好高骛远,又或许该用没骨气一早就准备叛变。当然,赵雄是用高瞻远瞩来形容自己的。
和托不会觉得自己想到了这一层是如何高瞻远瞩,此刻的他只有恐惧……
恐惧一直以来女真不可敌的形象突然崩塌,恐惧自己的民族,国度……会被复仇的明人撕碎,摧毁。
想到这里,和托就沉默了。
“小贝勒……饶余贝勒喊您过去呢。”赵雄在和托身边轻声地说着。
和托沉默地点点头,去了阿巴泰的帅帐。
见了和托,阿巴泰目光一下子柔和了起来,轻轻抚着和托对小脑袋,道:“孩子,这几天不让你上场,是怕你迷失在了愤怒与沮丧这种乱七八糟的情绪里。这几天思考下来,冷静了吗?”
“孩儿是冷静了。”和托低声道:“但我不甘心输给明人!”
阿巴泰笑着,目光里满是慈祥:“不甘心,不服输,这是好事。但一次失利算得什么呢?我女真勇士从来都不怕强敌。一个套子套不牢的熊瞎子,换个铁夹子就有用了。只要你作为一个勇敢战士的内心不变,你就可以告诉自己,明军你一定可以打败!”
听着阿巴泰粗糙而富有哲理的话。和托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明军的变化的确很让我吃惊,朱慈烺是个厉害的对手,有我们没有防备住的新招式。但有一样,火铳也不是完全无敌的。至少这样一支稚嫩仓促的新军在我们这样的老将眼里,就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弱点。”阿巴泰说着。看了一眼角落里嘿笑不停的陈维道,目光里异色一闪而过,沉声道:“下令全军,出击!”
平原县城是位于济南西北,临清东北的一处小县城。
很幸运的,因为朱慈烺大军驻屯临清在大多数时候吸引了清军的目光。故而,清军只在临清与济南中间的高唐州附近活动,一时间倒也没有让平原县的县民们遭殃。
这样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或许比较好受,但对于有识之士而言,却感觉分外煎熬。这些时日都担心清军忽然打进来,他们却守不住。
这个时候,飞熊营的到来顿时引起了平原县上下百姓的极大欢迎。
但徐彦琦站在帅帐内,却是对平原县县令以及士绅们的殷切款待毫无兴趣,推脱完了以后,也不知是第几次对李永德问道:“殿下的军令,传来了吗?”
“校尉。这都是第七次问了……”李永德很无奈:“殿下还未传来消息,按照旧有指示,以入济南城为第一要务。”
朱慈烺发给飞熊营的命令有两个目标,一个是援救济南城。这是既定的任务。只不过,清军在高唐州左近活动,哨骑四处,早就将飞熊营盯得死死。贸然援救济南,恐怕会被骑兵优势极大的清军伏击。
故而,朱慈烺又在军令之中补充,会两军联动。
而联动的具体任务是夹击清军,还是朱慈烺吸引火力,为飞熊营入援济南城。这又不一样了。
朱慈烺没有发来两面夹击的军令,徐彦琦就只能继续找机会入援济南城。
沉默良久,徐彦琦只能缓缓叹了口气,发令:“请以我的名义,向殿下……请战!”
……
朱慈烺扫视着台下的这支军队。
曾经,一袭整洁军装,威武昂扬的皇家近卫军团此刻在外形上已经变了。战时的仓促让后勤无法为每一位将士更换军装。
故而,此刻检阅的军队中,大部分士兵的军装铠甲已经变得破旧,沾满污渍。再也没有了原先赳赳武夫的豪勇之气。
对此,朱慈烺却是更多了一份期待。
因为,这样一支在七日激战之中都没有倒下的大军在骨子里开始渗入了更多的东西。
比如沉着,比如坚毅。比如皇家近卫军团军人应有的骄傲与勇敢。
这样的气质,或许才是一支大军千锤百炼后才会有的东西。
“决战到了吗?”朱慈烺凝望着前方缓缓出现的清军。这些时日里,这个老对手开始越来越适应明军的优势。他们不再正面硬抗,而是选择了偷袭,选择了各处袭扰,只有在发现明军漏洞的时候才会死命扑上来试图突破。
还好,皇家近卫军团的方阵也开始越发坚强,配合掷弹兵的补漏,配合炮兵的遮断,清军亦是找不到多高的胜利机会。
“那又是什么东西,给了阿巴泰决战的勇气?”这个问题,已经折磨朱慈烺三日了。
自从明白清军开始酝酿决战的时候,朱慈烺便格外警惕地开始思考清军的优势以及朱慈烺的弱势。
“断粮道?城中粮食足够。”
“后勤辎重我亦是可以凭借水运,优势依旧。”
“炮兵对决,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