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朱由检拧着眉头拿起手头的奏章,忽然又沉沉放下,闭上双目,良久无言。
此刻的他有种世界变化得太快,而我跟不上来的感觉。
前些时日,周延儒还说一切局势尚在掌握之中,京畿各处捷报连连,一副清军深陷京畿的模样。
但紧接着,清军一路攻城拔寨,将山东境内除了临清、济南以及兖州等地的州府尽数攻陷。
踏破长城关隘后,阿巴泰就攻克11个府,67个县,俘获了乐陵、阳信、东原、安丘、滋阳五郡王,还有各王府宗室官属几千人。与明军交战39次,除了太子所部以外,战战皆胜,俘虏36.9万人,掠得牲畜55万余头,黄金12万两、白银约莫1220万两。
当然,具体的数字朱由检是不知晓的。他只知道清军看起来一副奈何不了京畿就拼命山东折腾抢掠的模样。
但突然间,局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朱慈烺的瘟疫竟然好了!
这让朱由检的心思一下子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
知晓太子深陷临清,又受到瘟疫的打击,崇祯是担心忧虑又隐隐喊着一种证明自己正确后的畅快。
只不过,当朱由检发现哪怕自己身为大明皇帝也依旧无法保护自己的儿子时,又顿时暗暗感觉到了一种失落,一种难言的落幕。
这样的情况之下,朱由检只好拼命告诉自己……
是朱慈烺自己作死,不听从自己这个父亲的劝说,这才落下这么一个结局。自己……才是对的。
好似只有这样,朱由检心中才能好受一点。这个时候,周延儒接连大胜似乎又证明了这一点。让朱由检开心畅怀了起来。
有周延儒出头帮忙教训一下朱慈烺,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结果,临清的瘟疫竟然被朱慈烺平定了。
平定一场瘟疫有多难,朱由检可谓是感慨至深。在大明权力机构几乎衰弱到连叛乱都无法平定的时候,瘟疫这种级别的困难已经让执政者只能选择放弃了。几乎被当作与水旱等大灾大难相提并论的危机。
而这。也怪不得阿巴泰会放松警惕,以至于当朱慈烺打到章丘的时候才反应。
这是朱由检第二个震惊的地方。
清军的主力竟然在章丘。
那活跃在京畿的所谓“清军”又是谁?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朱由检并没有这么轻易地迅速怀疑自己信赖的首辅。
于是他继续阅览起了奏章,看到了朱慈烺一战掳掠走清军三万战马。又一战斩杀阿巴泰,再一战,又在率兵救援兖州,将清军最后一点尾巴也逼得狼狈逃窜。
看到这里,朱由检心情复杂极了。
朱慈烺的成功。意味着他的失败。
杀清军主帅阿巴泰这样的功勋,已然是整个大明与后金战斗至此,可以说是最大的一番功勋了。就连被夸耀的宁远大捷都比不上。
而且,这是与清军作战的国战大功啊。而不是那种战李自成的那种评判内战。这是谁都抹杀不了,谁都能掂量清楚分量的功勋。
一个清军主帅的脑袋,一个被俘清军主将的活战俘,两千余货真价实女真兵的首级,上千女真兵的战俘,以及数千数千汉军旗与蒙古八旗的首级、战俘……
“夸耀武功”四个字拼命地刺激着朱由检的双目。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嫉妒起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场大功。一场切切实实,沉甸甸的大功无可置疑地奠定了朱慈烺的名望,保卫了朱慈烺的权势,证明了朱慈烺的力量。
那这个时候呢?
周延儒方才零零碎碎三百不到的女真首级,似乎已经只能说是云泥之别了。
一个困守京畿,被袭扰不停。
一个平定瘟疫,斩获清军主帅。
这几乎注定了周延儒的败亡。想到这里,朱由检也不由心疼起了自己这位信重的大臣。
“可惜了宜兴一身本事,阴差阳错被朕推倒了与太子当面的尴尬地位上。既生瑜何生亮?”朱由检叹息着,对这封奏章兴趣也低了一点。
但就当朱由检想着怎么安慰自己的好首辅的时候。朱由检忽然目光一阵滑落,落到了另外一封奏章上。
这一封奏章,是杨文岳奏上来的,内容却也简单。
“陈三元……”朱由检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微微一愣:“这人不是死在了河间府了吗?记得没错的话,是投降了清军罢。”
想到这里,朱由检低声道:“来人,去将上一封河间府报捷的奏章拿过来。”
说完,朱由检便继续翻了起来。
稍待,朱由检便沉默了。
奏章的内容很简单。为陈三元鸣不平。这位河间知县明明坚守河间,却被污名成了一个降臣,这如何能让杨文岳不愤慨?
看到这里,朱由检还只是微微有些诧异。
但当朱由检看到朱慈烺率领亲卫营击退清军,筑起京观的时候,朱由检愣了。
“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找出来!”朱由检怒声咆哮。
一旁小太监顿时慌乱了起来,纷纷冲过去急忙将那封奏章找了出来。
上面写的,却是张璧元击败了清军,哪里有太子的事情。联想到莫名其妙出现在京师的清军,朱由检愤怒地身子发颤:“来人,传骆养性!”
半日后,朱由检就惊异地发现锦衣卫动作竟是如此迅速,才半天的功夫就将张璧元从通州提了回来。
不多久,面对陈三元的当面质问,张璧元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