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皇帝请吃饭,这显然是一个殊荣。
“那臣可就不客气了。”李邦华笑道。
“每天一个人吃饭,也怪没意思,李爱卿能来陪,朕还开心呢,何必客气。”朱慈笑道:“往常呐,朕参加工……看书,听说有一些东家,最爱下班的时候喊人一起出去玩,以为可以联络感情,殊不知人家长工也想陪陪家人,哪里想陪东家赔笑?所以呐,朕有时候一直要耽误你们时间到晚上,也挺过意不去。”
“圣上仁心,是百姓福分。”这一句话,李邦华听着却是感慨无比。
毕竟,没有哪个老板是不希望手底下天天加班的。但朱慈能如此为属下着想,自然当得起仁心二字。
两人到了偏厅,御厨很快也准备好了晚宴。
菜罕见的少,四菜一汤,朱慈采用了后世的国宴标准。当然,水平也是国宴级别的。
没有什么繁文缛节,朱慈与李邦华也算相识很久了,这些年连战连捷,帝国从即将崩溃的末路走向中兴,两人都积累了相当深厚的合作友谊。
古人讲究寝不言,食不语,说这是故君子之风。
但在这种分餐制的情况下,显然也不用担心说话口水乱飞打扰胃口,继续沉默反而徒增尴尬。
况且,李邦华显然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一阵沉默过后,李邦华道:“陛下今日‘明定国是’与‘财政预算制度’实在是高明非凡,微臣今日几多思量,总有几分后知后觉的惊叹。”
“李爱卿多想了。”朱慈拿起一块虎皮肉。这是董小宛所创,朱慈去了一趟江南,倒是口味也刁了。宫中御厨自然迅速跟进,滋味亦是不输原主。
朱慈一边品味美食,一边道:“这些也是朕这几年灵光乍现的东西,要让朕现在再想一个,朕也是想不出来的。随缘吧。倒是这明定国是与财政预算制度,李爱卿如何看呀。”
李邦华坐直身子,朱慈问得随意,李邦华可不敢回答得也随意,他思虑一下,才道:“微臣想,这具是上策。通过每半年、每年一度国务会议,明定国是,指定财政预算制度,这都可以大大改进而今国务乱象。只是,人力有穷时。纵然思虑再深,臣亦是担心,临时若有突发急务,却是当如何是好?比如战乱、天灾甚至疫情……”
朱慈缓缓颔首,战乱、天灾以及疫情,这些都是大明发生过的事情,不是李邦华乱说。
而且,临时有急务,的确是一个问题。
“爱卿的新东林党,建立得如何了。”朱慈笑道。
李邦华愣了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件事,朱慈上次提起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两三年前的时候了。那时候,朱慈还没有登基了。
也正是朱慈对党务的理解,对党政的良性看法,这才让朝中的党争内耗没有形成气候。
朱慈这般胸怀,也是李邦华最为感动的地方。让李邦华从一开始的欣赏转变为投入阵营。
“新东林的事情……说来惭愧,两年前进展颇为顺利。只是到今年……”李邦华迟疑了一下,这才道:“是微臣懈怠了,以至于新东林也有些要沾染上曾经的陋习了。”
说完,李邦华一脸苦笑。
朱慈细细继续听下去,这才明白而今新东林是怎么个模样。
今年是大明二七九年,也就是西元1646年。如果崇祯皇帝还没有挂的话,现在就是崇祯十八年。
两年前,崇祯十六年的时候,朱慈与李邦华相识。那时,朱慈提出了复兴东林的计划,也认可了党派竞争存在的必要性以及朱慈心目中现代化的政党模样。
这等于是直接认可了政党公开的趋势。
复兴东林党以及朱慈对党派的态度让李邦华决定跟随于朱慈,并且致力于复兴东林党的计划。
那时,正是朱慈与复社矛盾公开化的时候。也正是朱慈对东林埋下的这颗棋子,极大的影响了复社内部的凝聚力,从而让复社的对抗不得不宣告失败,最终大名鼎鼎的复社四公子都有三个投入了朱慈的麾下。
无论如何,东林党以及复社这些跳得最欢的反对派不再兴风作浪。
依靠着李邦华的个人魅力,以及皇帝陛下对于党派公开化以及党派竞争的认可,新东林党迅速发展壮大,不仅吸收了相当多的江浙派官员,也在新一代的士子心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但伴随着皇帝陛下的登基,以及李邦华登上首相之位,新东林党便开始出现一些不和谐的杂音。
最主要的,就是鱼龙混杂。
这不是新东林的加入难度降低了,而是趋炎附势者太多了。
这让李邦华心中忧虑,他不断试图阻止,却发现事与愿违。而且,党内对于新成员的迅速增多纷纷欣喜,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但是,事实证明李邦华的感觉是对的。
“现在,京中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党派……”李邦华道:“名曰共和社,在士林之中颇受欢迎。到了这时,党中同僚这才想起我当初的话……”
“共和共和……调五谷以合众口,这名字取得不错。他们的纲领是什么?”朱慈道。
“纲领?”李邦华回忆了一下,才道:“一开始,党中不少人并不喜欢他们。因为这群年轻人整日喊着打打杀杀,口号便是:星辰大海,大明未来。挺顺口的,就是朝中不少人徇私刚刚结束战争没多久,这群小年轻就喊着打打杀杀,是以,许多人并不喜欢。但……士林之中却以他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