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渊鸿的马术在梦阳王朝年轻人中绝对算得上翘楚,他像一阵风掠过战场,无法触及他的身形,轰烈骑兵的斩马刀挥下的瞬间,只看见一道虚影在璀璨的刀光下闪过。他面容冷峻的像三九天的寒冬,星空一样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挺身而立的赤那思君王。君王站在那里,像亘古不移的山岳,只为等夜渊鸿纵马踏来。他只身一人,却像千军万马嘶吼咆哮般气势非凡,斑白的头发逆风飞舞,嘴角的浅笑淡若花逝,熊一样强壮的君王的笑容竟有佛家静看沧海变桑田的了然。
几名与君王相隔不远的轰烈骑兵发现了他的意图,遽然驱动高云马向夜渊鸿奔来,急冲十数步,猛地勒紧马缰绳,高达神骏的高云马长嘶一声,以后蹄支撑起身子,前蹄高高举起,几个碗大的马蹄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夜渊鸿在自己的马上加了一鞭子,冲锋的速度更快了,仿佛没有看到那些钉着坚硬蹄铁的马蹄。这一往无前的气势甚至令几名轰烈骑兵都动容起来。若再草原上,这样神勇的武士必然会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只是这是战场,他们是敌人,不可心存半分疏忽和仁慈。
几名轰烈骑武士看到敌人那张还有点孩子气的脸上决然的神色,竟有些不忍心看到马蹄将他的头颅踩碎。甚至有人都把头侧过去,不愿意再看。只是他们还是小看了夜渊鸿的果决,他不但没有躲避,甚至连用胳膊护住脑袋这个最本能的动作也没有。反而身子在马背上挺得直直得,握刀的胳膊努力张开,倏然间挥下,雪亮的刀光裹挟着凌厉的气流从马腿处闪过,几匹骏马惨烈的长嘶一声,沉重的马身重重的倒下去,连带着几名重铠武装的轰烈骑兵也被压下去。
夜渊鸿没有顾得上看几名阻拦他的骑兵,他知道自己的武士正在被杀戮,为速度舍弃几乎全部防御性武装的轻骑兵不论是战力还是意志力都不如轰烈骑。三千轻骑兵像是淹没在滚滚的铁流中,又像是被铁犁犁过的土地,翻卷起猩红的血肉和惨白的骨茬。他没有时间再犹豫,君王身边没有护卫,只有那道山岳一样的身影矗立在那里。不足五十丈了,只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只要几个呼吸——。夜渊鸿紧张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屏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要是父亲看到自己这么勇敢的冲向敌人的最高统领,是不是会认同他呢?他没有逃,没有想过闪避,心中只有满满的果决,只想把锋锐的刀刃斩进那个君王的身体里——这样他就赢了,甚至可能会促使赤那思族全军撤退,这是多大的功绩?只是他的父亲看不到,他看不到自己正在做怎样的事。
坚毅的面容又柔软了起来——也许,父亲会说鲁莽吧。有时候他那么严格的要求自己,拼命锻炼身体,提高战斗力,做到同龄人最强,若能换到父亲一句称赞的话,就觉得一切都很值。甚至就是想这么严苛的要求自己好让父亲心疼,让自己觉得父亲不是只关心夜星辰。
可父亲不在这里,他看不到自己的儿子正在面对什么!夜渊鸿活下去的渴望强烈起来,他必须要擒住君王,他还想再跟随着父亲,守护夜星辰——-活下去的渴望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仿佛身体每一个细节都颤抖着,挣扎着要活着,不容许他死在这里!
马刀高高举起,月亮的光辉激射在刀身上,又照在他年轻的脸上。只有一个马身的距离了,他甚至能看到君王脸上的皱纹,能看到他纷飞的斑驳发丝,但也看到了君王脸上那自信又略带悲悯的眼神——君王平静得令他都慌张起来。
君王动了,一直静峙如山岳的君王不退反进,刀斜斜的斩下,快得找不出轨迹,他肌肉虬扎的身子柔软得像一条蛇,竟将腰身后弯成弓形,刀就那样从他的面前擦过,险之又险,甚至斩下君王的一缕发丝。但斩下的这缕头发是君王给他的唯一机会了,夜渊鸿的能力之能触及君王的一缕发丝,他不禁苦笑一声:“能成为狼一样剽悍的赤那思君王,怎么可能轻易杀死?”
君王直起身子,右手张开,大喝一声,厚实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马身上,一瞬间,排山倒海的力量将夜渊鸿连带战马的冲击力淹没。马身玉山轰倒般萎然倒下,夜渊鸿借力从马身上高高跃起,双手握刀,像一只鹰隼俯冲而下,以力劈华山的气势将刀挥斩下来。
君王大喝一声:“好——”他眼睛爆射出兴奋的光芒,好像又回到当初年轻时驰骋沙场的热血感来。他挫身而下,缓缓的伸出手,像是在摘草原上最娇嫩的花般,就在那毫厘之间,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将夜渊鸿气势如虹的刀制住。慢,快,这怎么可能?夜渊鸿仿佛走进一场最荒诞的梦魇,他无法描述这是什么感觉,就像看到冷的火,硬的水般——君王缓慢地伸出手,看起来毫无力道,可就这样接下他雷霆万钧的一刀。他自认为自己的刀够快,力量也够强,却没想到在赤那思的君王面前,他什么也不是——
君王没有再给他时间,制住刀的同时,他骨节粗大的左手就握成了拳头,狠狠的冲他胸口砸过来。像是被一截粗短的破城锤撞在胸口,夜渊鸿的身子向后飞跌出去,嘴里喷出一串猩红的血花,在清冷的月光中照应成黑色,像在水中晕开的墨般迷离梦幻:“我就要死了?”他眩晕中朦胧地想道,接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护卫的轰烈骑兵终于终于冲了过来,在夜渊鸿冲出战场直逼君王时,梦阳的轻骑兵就已经知道他要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