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里见到的第一个相貌英俊的少年,不同于史书里说的“四方脸面,胡须及膝”,他干干净净的脸上别说长到膝盖的胡须了,就是胡茬也没有啊,虽然两道长眉斜飞入鬓,平添了几分凌厉,驱散了少年应该有的稚嫩,但是眼神里依然带着玩笑的意味。
少年注意到以蓝的局促不安,修长的手指从墙角的梅树上折了一枝梅花,细细的掸掉上面的落雪,递给了她,说:“红梅傲雪,朱妹妹,你们的事情母亲都告诉我了。既然来了,就安心住着,要使什么尽管跟我开口,我若是不在,找我娘也是一样的,别委屈了自己和这位小妹妹。”
以青听着这话,心里诧异道,石亨虽然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但是却已经像个成年人一样考虑事情,尽量不让客居在这里姐姐与自己感到拘束和怠慢,果然是一个心思细致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他怎么会变成世人口中的佞臣呢?
姐姐没有接花,只是低头羞涩的抿着嘴。
以青看到石亨怔了一下,略微地不自在,因为奸臣一般都度量很小,愿意记仇,刚才就好像看出了些端倪,况且自己又没有十分的了解他,若是迁怒姐姐,日后不就难过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抢着接过来,娇笑道:“谢谢石哥哥,现在我就想吃姜香梅子呢,可不知该找哪个大娘要呢?”
少年沉默了一下,耸肩笑了笑。
“青儿,莫要胡闹,你缺了东西,知会咱们屋里的李妈妈便是,何必为难公子呢?”这时,姐姐终于又说了一句话,不过是轻斥了自己。
她一面说着,一面接过了自己手中的梅花,轻轻抚着红彤彤的花瓣,低声道:“多谢公子关心。”
“李妈妈,我想吃姜香梅子!李妈妈……”以青吐吐舌头,大眼睛忽扇忽扇,看这情形,如今的姐姐一颗心早已扑到了少年的身上,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做电灯泡比较好,转身往外跑去。
以蓝刚想让她注意路滑,话没出口,以青就跑远了。
“这孩子,真是。让公子见笑了。”以蓝轻声道,“蓝儿不打扰公子了。”
“也好,”石亨听后,并未阻拦,随口说道,“这个妹妹还小,不宜用规矩束缚,在府里和在自己家是一样的,自在些才好。”
那样清净的声音,干净温暖,以蓝不禁抬头望向他,眉飞入鬓,朗目如星,唇角微微翘起,目光干净澄明。
石亨想起母亲的嘱咐,一定不要轻视朱家姐妹,便温言说道:“我后日便要回大同,你在这里继续住着,等我回来。”
以蓝的心砰砰跳着,不自觉霞飞双颊,听他继续说,“对了,我的表字季安,虚长你两岁。‘公子’,听着总是陌生了些。”
“嗯,公子……”,以蓝忙改口,略微局促的说道,“季安哥哥,一路平安。”
以青还记得,那次见面之后,姐姐连夜不眠不休做出来的香囊,一时无法言语,天这样阴,眼睛该多疼啊,果然爱情是令人失去自我的毒药。
香囊散发出清逸幽雅的香气,以青不自觉拿到鼻间诧异着,是梅花?
再翻过来看,只见清秀的两行小字,“雪融冰消冬渐逝,红梅零落香永存”。
“我这就给石哥哥送去,姐姐放心吧,一定来的及。”
“青儿,你也喊他季安哥哥吧。”
当自己把香囊交给石亨时,他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只是一瞬就换上了温暖的浅笑,冲自己微微颔首,便翻身上马提缰而去。自己想起姐姐憔悴的面容,不禁喊住了他:“季安哥哥,勿失勿忘!”
“放心。”他顿了一顿,轻声应道。
一骑绝尘而去。
那是自己与石亨的最后一次见面,三年内,他除了寄家书回来,再无音信。不知不觉已经三年了啊,以青看着雪中的红梅,回想起姐姐和石亨唯一的一次交集,心里怅然若失,婚前尚且没有时间相处,婚后可怎么培养感情呢?
按照石亨的命运,他只会越来越忙的,怎么有时间陪伴姐姐呢?不知道姐姐图的是什么?要是自己的话,宁可找一个普通的男人,温饱之余,能花大把的时间和精力陪自己,这样才算是在一起,不是么?异地恋成功的太少了,军嫂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啊。
“二小姐,二小姐?”鹊儿轻轻地唤着以青,好奇道“您在看梅花么?”
“没看什么。”以青连忙摆手道:“鹊儿,你做什么去啊?”
“二小姐,您忘了?这个时辰大小姐的药该熬好送过来的,只是我妈还没拿药回来,奴婢觉得奇怪,想要到厨房去看一下呢,刚走出来就见到您在这里赏梅花呢”
以青忙道:“那我与你一道去看看吧。”
二人出了听雪楼,往西拐进了厨房院落,没进门口呢,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连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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