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初低下睫毛,没有欢嫂想象中出现的慌乱和无助,只是静静的问,“赶我走……是什么意思?”
“原本,太太打算让你养好了伤再送你回自己家乡,现在……她说明天就把你赶出医院,不再管你。”欢嫂看到女孩坐在床上的单薄身体,不由得心疼,她立即接着道,“不过,你别怕,欢嫂有个亲戚,明天我给你个地址,你打车去她家,我会跟你他们说好,先让你在那里住一段时间,让你把伤养好之后,再想办法送你回家。”
荔初感动到无言,眼中泛起泪花,这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老人从自己出现开始就一直无条件的帮助她,“欢嫂,这样太麻烦你了。”
欢嫂也忍不住落泪,“怎么会麻烦呢,我没有孩子,你跟我十分投缘,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孩子看待。”
荔初拥住欢嫂,脸埋进欢嫂的怀抱里,一如在家时无数次的那样拥着母亲。
第二天大清早,荔初给欢嫂留了张字条,换回平常的衣服就离开了。
她清楚自己实在不能再麻烦欢嫂,毕竟欢嫂也只是沈家的佣人,看人脸色行事,想必现在穆容芳对自己厌恶到极致,如果不小心让她知道了欢嫂在接济自己,欢嫂一定会被连累的。
荔初出了医院,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大厦立在两旁。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怎么回家,就这么游离在大街上。
直到傍晚时分,肚子饿的难受,连头都有点发晕,她走到旁边一家店面很小的饭馆里,目光掠过那一道道喷香的菜肴,走到前台,墙壁上有一块大牌子,写明了菜价。最便宜的是牛肉面,三十块钱一碗。
摸到口袋里的五百块人民币,那还是半年前在家临走时,妈妈托人去银行换给她的,咽了咽口水,她局促地道,“我要一碗牛肉面。”
老板娘笑盈盈地收过她的百元大钞,又找了零钱给她,指了个位置让她坐在那里等。
饭馆的上餐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端到她面前。
牛肉面的味道一般,跟沈家的珍馐美味更是有天壤之别,但对饥肠辘辘的荔初来说,这已是最大的满足。
热气喷洒到面上,在睫毛上凝结成水珠,荔初轻轻嚼着,用力眨了眨眼,泪水就流了下来。
她不想哭,却控制不住,只好大口大口的喝汤,堵住那一股股蔓延上来的异样。
荔初胃小,向来吃的不多。
望着大碗里剩下的一半面条,她实在吃不下了,咬了咬唇,她去付款台那里,鼓起勇气问老板娘,“对不起,我吃不完…剩下的可不可以打包?”
老板娘似是愣了一下,她家的餐馆在这市中心商业区里算低价了,所以虽然店里有打包这项服务,但一般没有客人会要求打包的,毕竟并不贵,吃不完也就算了。
她望了望荔初坐的那张桌子上,赫然摆着孤零零的一碗面条。
眼前的女孩长相精致,穿着也不俗,怎会如此小气,她虽然不解,却还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当然可以。”
荔初红了脸,轻声道谢。
拎着打包后的半碗面条,她继续游荡。
大约解决了温饱问题,她的大脑也清醒的不少,意识自己不能在这样毫无头绪的乱走。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先找到汽车站。
荔初途径一个个公交车站,她都会驻足看看站台上的经过地,可惜,没有一个地方是她认识的,也没有“汽车站”这样明显的字眼。
公交车的人上上下下,她不敢贸然上车,担心公交车会将她带去一个更陌生的地方。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霍然亮了起来,荔初这时有些慌了,自己难道今晚要露宿街头吗?
不行,她必须要快点找到落脚处。
经过天桥时,她看到天桥边站着两三个人,由于天色较暗,隔得又有些远,她看不清楚是男是女。
大着胆子,她上前问道,“请问一下,这里到汽车站要怎么走?”
走近才发现,是三个男人。
之前她问司机打车去要多少钱,司机打量她一眼后,告诉她要九十块钱,荔初惊了一下,她身上的钱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挥霍,她道了歉悻悻的打消了打车的念头,司机看她拦车却又不坐,骂骂咧咧的开走了。所以,她预备坐公交车去汽车站。
其中一个男人哧的一声点燃了叼在嘴里的烟,另一个男人与同伴对望一下,回答她,“汽车站?离直达的公交站台有一段距离呢,这样吧,跟着我们,我们带你去。”
荔初跟在三个人身后,内心惴惴。
走了大约十分钟,荔初看他们走近一个小巷,心中的不安堆积越来越多,她停下脚步,将早已凉透的打包的面条抱在胸前,镇定的开口道,“对不起,我不去了。”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语气很差的道,“小姑娘,你玩儿我们吧?带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你现在又说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