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陛下。”
鸿煦对着女帝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让她十分诧异。
“你……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鸿煦骄傲的脸虽然苍白如纸,却依旧扯着鄙夷的笑容:“陛下有了身孕。帝胄血脉绵延不绝,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可喜……”
凤翎愣了一阵,呆呆望着鸿煦的笑脸,用自己塞满线团的脑袋思考了一番,最后终于判断出人家并没有多么恼怒。
本来嘛,天子凤翎连同于飞殿的帝君之位在鸿煦眼里就是个狗屁,他打小就看不上她,竟是她自己在一厢情愿地瞎担心了。
她松了口气,下意识拍拍胸口,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刚想开口,却又被对方打断了。
“但不知,谁是那位幸运的皇父。”鸿煦笑笑逼近,眼中闪过一丝犀利,“可是……太师么?”
“不是,不是的……”凤翎慌忙摆手。
“那是……”鸿煦逼得更近。
“没有什么皇父……”凤翎不自觉退了一步,抚着肚子,讪讪低下了头,“他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鸿煦停住脚步,咬着唇站定了。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护着谁呢?
只能是那个道貌岸然的神官吧?
这让鸿煦更加恼怒。
天子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帝君逼到了窗边,月撒到她惶恐的脸上。低眉顺眼的女帝,活像一个受审的囚徒。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
“哥哥何时上书?我可以配合着下几回挽留的诏命。哥哥看,留上三次,差不多了吧?如何措辞,也全凭哥哥的意思,就是骂几句也没有关……”
“陛下不用挽留,因为臣不会上书。”鸿煦笑得傲然,手却在袖间轻轻发起了颤。
“为什么!?”凤翎抬起头,惊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已经……”
帝君用那双凝冷的眼睛俯视着他的妻主,好一阵,终于成功把她看得闭上了嘴。
“本来陛下有孕,也我无关。我会询问,纯是出于好奇。你愿意躺到哪张榻上,我……”
他的脸更加苍白,定了定,发现凤翎在诧异地看他,方咬牙继续笑道,
“我才……懒得去管。难道陛下以为我是贪恋你的一身一体才来做这个帝君的吗?”
凤翎看着他骄傲的脸孔,呆了许久。终于捂着嘴,如释重负地笑道:“帝君哥哥说的是。不过是挂名夫妻,哪有那么复杂呢?我的脑袋就是不灵光。”
鸿煦愣住了。
原来,无论何时,她总是要比他更牛。
天子像个地痞似的,拍拍帝君的肩,做出一副亲切的“好兄弟”样子:“我虽可以尽量不到你眼前惹你厌烦,可让你勉强顶着这个位置终究不大妥当。哥哥你看,我想了许久才得了和离这个主意,正好《新律》颁布,我们也可以做个表率嘛。待遇什么都可以商量的,你再考虑看看?”
鸿煦死死盯着这个痴儿,努力了半天,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把她当场掐死。
“我需要帝君这个位置。文澜苑……我很喜欢。也不想让母亲失望。所以……不能和离。”
“哦……是因为这个。”
凤翎笑眯眯地想,原来他是舍不得文澜苑的大房子。想来也是,他的家都被自己抄了,现在她又与人家和离,叫他住到哪里去?
皇帝陛下并不小气,她决定把文澜苑送给自己的前夫,让他继续在里头领导群贤,替国家写锦绣文章。
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个女里女气的大花园子。
鸿煦要是听到这种条件,一定会欣然接受吧?
可还没等她开口,帝君却又提出了怪问题。
“陛下,臣是当朝帝君。那请问什么是帝君呢?”
傻子莫名其妙,眨眨无知的大眼睛,呆呆望着他。
鸿煦嘴角轻扯,现出一丝苦笑。
“所谓帝君,不就是养在于飞殿里的镇宅石兽吗?不管皇帝陛下你有多可厌,我这个帝君都必需守在后宫。我的存在,就是要告诉诸侯,鸿家仍然能够奉天子以令不臣,他们不可能像百年前那样,在后宫正位上挤破头,更没有当外戚干政的机会。这,就是我替天子尽忠,为天下人效力的方式。”
凤翎听得哑口无言。原来,鸿煦的见识并不在他的兄长之下。
他虽因文弱无援,阴错阳差成了昭、朗二人塞进宫里的一个摆设。却能看出帝君这个职位,在帝国机器里的独特作用。
女帝临朝,本就是世家斗争的产物。所以外戚势力难免通过争夺后宫的至尊之位,来干预国政,最后就形成了一股重要的搅局力量,阻挠天下一统的进程。
这股力量就是东夷老百姓俗称的“后权”。
鸿家霸占帝君之位后,就把“后权”与军权合二为一,再和皇权紧紧捆绑在一起,客观上压制了天下的分裂势力。
所以,每朝天子,都需要一个姓鸿的男人放弃在前朝出仕的机会,安心留守于飞殿,做这个碌碌无为,又不可缺少的“镇宅石兽”。
只不过这一回,轮到了才名动长安的鸿远之。
“可是……太委屈你了……”凤翎轻轻叹了口气,由衷地为他惋惜,“寻常夫妻也不能容得的事,却要你忍辱……”
“委屈?景朝立国五百年。除了初代帝君能够独占后宫,又有哪一个女帝不曾豢养男宠?我才不在乎你跟谁有了孩子。”鸿煦笑得更加桀骜,他冷冷哼了一声望着窘迫的天子,“以陛下的心思,难道是想让我为此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