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煦很后悔,今天没查黄历就贸贸然出了门。他觉得,按照此刻的这种情形,黄历上一定是写着“诸事不宜”。
黄昏时分,忙完了一天的经史编修,他便离了文学馆,想去幽篁馆拜望入宫省亲的母亲,谁知刚一下撵,就一头撞上了沸反盈天的“修罗场”。
幽篁馆清幽不再,吵闹得犹如市集,羽林卫们围在院门口朝里张望,嘻嘻笑笑,指指点点。
“何事喧哗?”鸿煦面色不善地问了一句。
兵士们已经被热闹迷住了,根本就没注意他的到来,连头都没有转,就不耐烦地骂:“没长眼睛吗?小母鸡炸窝了嘛。”
回答的兵士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重重一脚,狼狈地趴到了地上。
“殿下在此,怎敢造次?!”
说话的是负责护卫帝君的郎中令赵虔。
赵大人实在是要被这帮无有军纪,丢人现眼的兔崽子气死了,只嫌自己不能把他们立刻剁了。
羽林们见是帝君来了,大惊失色,慌忙忙跪了一地。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的吃了屎,蒙了心窍,才会顶撞殿下。殿下饶命!”
骂人的兵士磕头如捣蒜,抖抖索索成了一团。
鸿煦不耐烦地轻咂了一声,对赵虔看了看。
赵大人立刻心领神会,指着下属道:“废话少说。还不赶快回报。这里出了什么事?”
兵士结结巴巴道:“启禀殿下,听里面的姐姐们说,是有东西翻过院墙,闯进了玄真圣女的房中。(.)”
“难道是刺客!?那玄真圣女……”
鸿煦闻言一惊,立刻握紧了剑,要入内解救。
兵士们赶忙七嘴八舌地补充。
“殿下莫忧。圣女并不在其中,午间便奉诏去了前朝。”
“对,对。里头也不是刺客,而是……是一只小熊。”
“不对,我听那红衣姐姐说不是熊,再说了,哪有那么小的熊?好像是一只狸猫。”
“狸猫!?”鸿煦蹙了眉,简直听不懂他们的话。
“又要放屁。一只猫如何能闹出偌大动静?”赵大人也表示难以理解。
兵士们慌忙又磕头回报。
“小的不敢欺瞒。确实是一只胖狸猫,窜进了内室。里头的姐姐说,圣女的居所乃是清净之地,没有旨意不让咱们入内。可她们又害怕,全都捉不住它,故而……故而……”
鸿煦这才明白,原来是野猫进了母亲的闺房,惊扰了一院子的弱质女流,羽林们碍于宫规不能解救。而他……就成了现在唯一可以解决问题的男人。
帝君抬脚便要入内。
赵虔赶忙阻止:“殿下不可,万一它伤了人……。”
“是啊,是啊,听说那只狸猫的个头是很大的。都快赶上一只小熊了。”
兵士们小心地朝帝君望望,那意思,看您老人家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样子,恐怕还不如那些小娘子呢。
鸿煦明显觉得自己受到了鄙夷,气得俊脸发白,愤愤然推开郎中令:“就是怕它伤人,才更要去看。”
此时,院内几个眼尖的婢女们也看到了鸿煦,立刻跑过来,娇声呼救。
“殿下,殿下救命啊,屋里有妖怪。”
几个机灵的侍女已经趁势贴上了帝君,反应慢的没有抢到有利地形,只能在边上用梨花带雨引起注意。
鸿煦还没问明缘由,便被她们拉扯着入了院,赵虔想要开口阻止,却被后头的兵士们嬉皮笑脸地拽住了。
“大人,大人……陛下都不管的事,咱们也别找骂了吧。”
“就是,就是,帝君殿下那是要护花呀。”
羽林们满脸猥琐表情,忍住笑,朝他挤眼睛。弄得老将军莫名其妙。
“您还没看出来啊?那群小妞就是听说他要来,才执意不让咱们进去的。”
赵虔这才想起朝里流传的小帝君贪恋女色,秽乱宫禁的新闻,也止住了步子,略一沉吟,终觉不妥,便又沉声道:“还是去回禀一下天子,那个小白脸不顶事,恐怕连只野猫也弄不过,别真玩出什么岔子来,咱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上回宫变时,为了护卫他的人手布置少了,老子还挨了太师好一顿训斥呢。”
“是。”
兵士们一听他提了荀朗,想到太师那令行禁止,执法如山的风范,也都立刻敛了容,收起猥琐松懈,拱手领命。
……
“这就是你们说的妖怪?”
“是啊。殿下您看它的爪子,多吓人。差点抓到奴婢了。”
帝君对着那只把成姬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的小“妖怪”,蹙起了眉。
但见它圆滚滚仿佛一只小白熊,只是四肢、眼圈和耳朵都是黑色的。毛茸茸憨态可掬的样子实在与“吓人”二字没有半点关系。
他攥紧拳,忍得十分辛苦才终于保持了风度,没有对这群烦死人的宫娥破口大骂。
“这哪里是怪兽?分明是雍州的食铁兽啊。”
“食铁兽?”宫娥们眨着无知无助的眼睛,努力扮着可爱。
鸿煦用眼角扫了扫她们风情万种的脸蛋,淡淡道:“放心吧。这东西不吃人。何况它还那么小。”
“原来如此。”
“殿下真是博闻强识。”
宫女们围拢紧逼,继续千娇百媚,帝君却已经咬牙切齿。
老子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哪有功夫在这里跟你们闲扯?
鸿煦只想快些解决麻烦,便要走过去抱走小兽。
宫娥们吓得大呼小叫。
“殿下不可啊。”
“很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