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挑挑眉,不解地望着他。
“昨日散朝后,内阁最大的新闻就是说你喜欢它过了头,甚至认了它做‘大皇子’。”荀朗一指底下打着滚的毛熊,笑笑调侃道。
凤翎一愣,吐吐舌头,吃吃笑起来。
“太师你组的这叫什么狗屁内阁?简直就是茶馆闲谈。原来外朝的男人也和那些宫娥一样喜欢嚼舌根啊。”
“哦。你到能做得,我们到说不得吗?”
“说不得。毁谤天子是要割舌头的。”凤翎故作生气地鼓起嘴。
“那你大概要把整个朝堂上的舌头全部割下来了。”
“能炒一盘菜了。”
“能的。一半炖,一半炒。”荀朗一本正经地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就叫个‘文武并用’好了。”
“其实吧……”天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顽皮,“内阁里其他人的舌头都可以保留,有一个人的舌头,切一切就够一盘菜了。”
荀朗扯着嘴角,望着她:“你是说……光禄丞董奉孝?”
天子一拍腿,哈哈大笑。
“对对对,就是那个‘淫者爱淫’。哎哟,可把我乐死了。你听那天他读那个陈情表,我的亲娘啊,那叫一个精彩……不行了……现在想来还是笑得受不了。”
见到昏君乐不可支的样子,荀朗摇头苦笑。为大舌头的董大人非要掰扯“仁者爱人”的道理而默默“哀悼”。
凤翎又朝小宝扔了块甜糕。
“昨天整个内阁都在欢快地流传我家‘大皇子’的典故吧?”
“也没有。”
“嗯?”
“因为刚传了一会儿,便有个人听完了典故不大高兴,黑着一张脸出去了。”
“谁?”凤翎迷花眼笑,越发兴致勃勃。
荀朗故意顿了顿,微微笑着,一字一句道:“二皇子的‘生父大人’。”
天子听见“生父大人”的名头立刻变了脸,愤愤然道:“原来是那个贪杯好色的狗东西。他倒还知道回朝。为什么不在长乐坊醉死?”
荀朗一愣。
“你并未曾出宫,如何知道他……”
他本想追问,但见天子面红耳赤,气愤难平的样子,便谢谢放下了杯盏,识相地转变了话题。
“等那只毛熊王妃来了。你家大皇子可有得乐了。我只求你把它们的‘寝宫’安排得离内阁远一些,别让我总是从毛熊窝里挖你出来看奏表。”
“没问题。”凤翎得意地笑道,“我早知道你这人爱干净,嫌我邋遢。我已经问鸿煦讨了幽篁馆。等他家老娘回斋宫了,那里就是我家小宝的天下了。”
“帝君他……竟容你在文澜苑里撒野?”荀朗听了,暗暗咬牙,脸上却笑得更加和蔼。
凤翎眉飞色舞,说得更欢。
“那里最多箭竹嘛。谁曾料鸿煦这个书呆子竟是驭兽的行家,今日若不是他用竹子引开了小宝,我的腿都要被它抱断……”
天子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忙往口中塞了一块桂花糕,再不言语。
凤翎小心地望了望荀朗,见他自顾吃茶,眉眼恬淡,无事一般。
她忖了忖,终于寻到了新的话题。
“你上回说秦逸最近新讨了老婆?”
“不错,正是那个流云。”
“替我给他送一份贺礼吧。”
“已经按成例……”
“不要按成例。要按亲王娶妃之礼。”
凤翎看出了荀朗的疑惑,又朝毛熊丢了块糕,笑笑道:“秦逸是朕的亲舅舅,又要送我家小宝一个好媳妇。朕该好好感谢他才是呢。小舅舅和小舅妈收到外甥女丰厚的贺礼,一定会十分欢喜的吧?”
荀朗明白她的试探之心,便淡淡笑道。
“只怕欢喜之外更会惶恐吧。僭越的恩赏要比责罚更加吓人呢。”
“说得也是。子清,你说秦逸他……会不会收呢?”凤翎的眼中闪过一丝犀利,“‘九州赖秦侯,千里有骏达。’诸侯刺史们的赞扬,还真不是随便胡说的。”
荀朗也正了色,沉声道。
“秦骏达是当世奇才,虽然我们放出的这条活龙还没有养得全须全尾,又一直在少昊四州韬光养晦。可是主公手里的屠龙之剑,却是一刻也不能放松的。”
“恩。”凤翎蹙着眉,自顾喃喃道,“他还没有全须全尾。那一条大恶龙却已经要醉死了……”
天子咽了口茶,又一次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这一阵最让她糟心的那桩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