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堂开始,街使让寻衅滋事的人犯们一一报上名姓。
轮到首恶“洪大哥”,这货说自己是虎豹骑的里的老兵。街使不想伤了与军队的和气,就叫人去请正在隔壁酒楼耍钱的虎豹骑校尉来认人。
校尉被从酒宴上扯来了,满肚子不高兴,对着大哥那张胡子脸,看了半天,没有认出。
“什么狗东西,搅了老子酒兴。”
校尉一声骂勾起了堂上众人的恨。大家立刻觉得今夜这场闹确实全因“洪大哥”而起,街使便叫差役责打首恶。
“着实打,用心打,打烂了算完。”
官不在大,够用即可,今夜,一个街使就足够黑了“洪大哥”的性命。
不想首恶凶顽,竟然反把差役们打翻在地。这可把二位“大官”吓了一跳。
然后,更多的差役扑了上去。
然后,“洪大哥”的胡子被扯掉了。
然后,“洪大哥”的跟班恶来将军领着队伍寻来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街使和校尉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了,两位官差用抖抖索索的美好姿态拼命表白
祖宗爷爷啊,您能不能不要这么玩啊?我是瞎的,我没有看见,我啥也没有看见,求您老人家快走吧,给我留条活路。
头头都瘫了,差人还能站着吗?于是,灯火灼灼,公堂巍巍,“洪大哥”的脚下重新爬满了“磕头虫”
鸿摄政觉得事情至此已然无趣,他吃够了混酒,揍够了混蛋,说够了混话,也该回去了,便溜溜达达出了府衙,从恶来手里接过了马缰,月明星稀,夜凉如水,他长吸一口气,皱了眉头。
“什么味儿?”
“回禀殿下,是桂花。”
小将军粗着嗓子,没有好气。
摄政不恼反笑。
“兔崽子,火到大。可是在隔壁楼里搂着莲生才亲了一半,就被揪出来的?”
“我……”恶来翻翻眼,满面通红。
“桂花……呵……”摄政歪歪扭扭爬上马,笑嘻嘻满嘴酒气,“去他娘的桂花。”
原来连一城丹桂也通人性一般,应景地散出了芬芳。鸿摄政的鼻子不大好,品味也太差,不能感受桂香的清甜,只觉得被熏得脑仁儿疼。
摄政醉醺醺猴在马上,边打嗝,边想。
喜气洋洋的长安城是呆不住了,他也已经忍了很久,想必云梦乡里的人们也待不住了吧,大家都需要寻个机会出城散散心。
秋天打人,秋天打猎……
秋……
到是个好借口。
两年多没有战事,铠甲几乎要生虮虱,不能打仗宰人,总能打猎练兵吧?
就这么办。
第二天酒醒,摄政就提出了大办秋。除了帝君,朝臣们都不反对。毕竟打完这次猎,东皇就要成家了嘛。他的嫡系将士们更是个个兴奋,都说要打一只猛虎,送给长安城最美的女人即将来归的摄政王妃。
将士们的盛情令东皇感动,大概也是为了配合这种盛情,他打破了陈例,不在京阅兵行猎,特特离了长安,去少陵原集合诸将讲武,似是有意要把这一次秋做到终生难忘。
不管鸿煦同不同意,鸿昭都要走了。
出城的那一日,他领了最精锐的士卒,带了最香醇的美酒,穿了最耀眼的铠甲,配了最锋利的宝剑,神采奕奕,目光灼灼,鲜衣怒马,姿容无双。
围观的长安人第一次发现,那个让他们又敬又怕的“杀星”,原来一但打扮起来,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更惹人遐想的是,他身后的那辆香车里,偶尔掀开车帘,惊鸿一瞥的佳人,不正是那位美艳超群的宁狄郡主么?
什么讲武?
分明就是调情吧?
官民百姓全都会心而笑。
摄政的英姿,郡主的美丽,百姓们都看见了,天子却没能看到,她依旧在超然台里“挺尸”。
帝君虽不赞同这次秋狩,却还是依照礼仪和云中君一起领着文武众臣去给鸿昭送行了。
旌旗蔽日月,雷鼓动山川。
本来场面是十分威武的,可惜最后却美中不足,那位“美杀星”临出丹凤门时,竟又依依不舍,调转马头回来,皱着眉头在城门下演了一出狗屁倒灶的“训子”戏码。
在满城人瞠目结舌的围观中,鸿摄政抱过云中君到自己马上,箍在怀里,再三关照他要“听话”,否则回来就要“揭了他的皮”。摄政王不管时机气氛,自得其乐地做起了“严父”,竟全然把长安正门,当做了自家画堂。
直到众臣尴尬得面红耳赤,凤骅被阿爷吓得眼泪汪汪了,他才算罢休,照着那小脸蛋亲了一口,重新把皇子放回了升龙辇上。
也不知是史官们的眼睛有问题,还是鸿奸贼那副唠唠叨叨的市侩模样太不堪。后来在景朝圣君孝宣皇帝的传记里,这一次城门训话变成了“上以言对昭,自初至终,并无失语。昭暗奇之,遂怀谋害之意。”
老子训儿子被写成了储君斗奸贼。史官们记录一代“神童”凤骅与权奸缠斗的最早战绩时,实在是神乎其技,妙笔生花,令人感叹啊。
不管后人怎么说,怎么想,此刻的长安人到确实是被东皇的失心疯弄得哭笑不得了。
鸿昭却照样从从容容,气定神闲,临了还别有深意地望了帝君好一阵,郑重其事拱手道:“我去了,一定打死猛虎。也烦请贤弟替我待好她。”
说完了这一句,他才笑呵呵策马出了城。
“替我带好他”?
众将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