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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在投喂饵食时加以训练,不消半年,乖顺的忠犬也能变成猛兽。 ..羌州部落有几任贵酋就是这样在猎场上被谋害的。行刺之道,谋不贵精而贵奇,我们东夷人讲究衣冠礼仪,不屑研习御兽,觉得这手段太过粗劣,就如攻城的火牛阵一般匪夷所思。其实大拙亦是大巧,手段不分高低,只看能否善加利用。若遇上了高人,就连浑圆可爱的毛熊也是能变成刺客的。”
流云听完荀朗的讲述,暗暗流了冷汗,她不敢相信,荀朗竟然能凭着点滴信息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难道秦家小鬼真会为了替她报仇,不惜犯傻冒险去谋刺鸿小君侯?
“你是说..骏达他与夏翊..”
流云猛然想起,自己曾不止一次在秦逸跟前感叹人心不古,埋怨荀朗忘记了荀晏的仇,痛恨天子**卖身于鸿家,朝堂上早已是鸿荀不分,共享天下。
不知是哪一次,她这样说时,秦家小鬼曾一本正经地搂着她许诺:“阿姐,再等等,我会想办法切断缠住他们的牵绊。”
流云觉得,那也不过是马贩子的一句鬼话,从不曾想过他会真的行动,如今想来,秦逸用的方法,难道就是……
流云吓得遍体生寒。
“嫂嫂莫忧。秦师兄他永远是我的好兄弟,天子的好舅舅。世侄……也会变成云中君的好伙伴。”
荀朗脸上的笑在心慌意乱的流云看来,像是一种嘲讽。仿佛在说,你们不自量力,不与我商量,直接勾搭北边,又想找机会害天子的儿子,最后却搭进了自己的儿子,实在是活该报应。
“要各州交质的求贤诏是荀相的杰作吧?”流云惨然一笑,“你的笔法文风一直没变。粗一看东拉西扯,细一刀刀见血,曲里拐弯地把人绕进去。我从来也不喜欢,只有荀子平……却为这事在南郡文人处显摆了许多回,说他自己虽不善属文,他的小弟却有一支可敌天下群儒的妙笔。”
荀朗低头不语,眉眼间漏出惨淡。
“子清,你是真的长大了。”
“望嫂嫂明白小弟的难处。”
流云仍是笑。
“难道还能是你家天子逼你去写?”
荀朗苦笑,想起那一日的情景……
让流云怨愤难平的诏,因其为武帝闭关云梦乡时所作,因此后来被史家称作《云梦求贤诏》
武帝一生下过许多诏,唯有景初六年的这一道最是特别。短短不满五百言,却奠定了后来几十年景帝国乃至整个东夷大陆的政/治/格局。
《云梦求贤诏》到底是好是坏,后代的史家们始终争论不休。可是武帝本人却可以从这场争论中撇清,因为史上明明白白地记载了草诏当日的情景——天子是喝醉了的。
酒醉中也许能够做得诗歌,却一定做不成决策,所以《求贤诏》与天子无关,纯是权臣绑架了圣意。各方诸侯,后代史家如要抱怨批评,对象也不该是武帝本人极其后代子孙。
草诏那一天,正是深秋,云游村野的皇帝凤翎从镇上酒肆吃酒归来,浴着夕阳暮色,醉醺醺哼着《金骨杯》,颇有些神智无知。猛抬头,却在自家门口撞见了一脸凝重的荀相和绣衣使高幼安。
她从二人口中听闻食铁兽发疯被斩,儿子险些遭难的消息,惊得张大嘴吃进了一口冷风,呛得直咳嗽。
荀相本已习惯天子买醉的爱好,却不曾想到她会醉得这样厉害,见她踉踉跄跄,忙上去搀扶。
凤翎赶紧推开他,转身弯下了腰。原来是她腹中残酒遇上风寒,连同一点小菜,全被吐了出来。
酒吐干净了,天子依着门发了好一阵呆。
“陛下……”
听见荀朗唤她,凤翎才转回身,口含酒气,眼波朦胧,一把揪住了丞相的衣袖。
“可不得了了。子清,想想办法。我家毛熊死得冤,我知道,宝宝它是不会那么坏的。你陪我,这就进城去。”
天子的醉话太吓人,高直使听得直挠头皮。
亲娘啊,这火烧眉毛的时候,皇帝老子你竟然只关心**物?而且你分明酣醉,舌头都大了,现在进城,又能做些什么?
荀相本也诧异,可看见天子闪烁的目光,狐疑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她是因何而醉。
“臣遵旨。”
荀朗暗自苦笑,他要识相,这个干系他脱不了。
天子腿软手颤,骑不得马,便坐了轻车,由荀相辅助,众绣衣使护驾,漏夜进城。
凤翎一入城并不急着进宫,而是着绣衣使秘密延请三公元老入宫侯旨,自己先与荀朗赴诏狱查看毛熊尸身,听完廷尉府与绣衣使的回报。等到清楚全部案情,天子才领荀相与绣衣卫众人悄悄入宫,入内阁与三公会和,与老头子们寒暄拉扯了一番,才下令召请鸿家兄弟。
诏令一下,不过一盏茶工夫,东皇与帝君便到了。
因鸿昭来得快,凤翎故意做出了诧异的表情。
“东皇何来急也?”
荀朗闻言暗自咬牙。
高幼安心领神会,忙装模作样又回报了一遍——为应对此次变故,摄政王已经打破了宫禁,带着自己的亲随亲自守在超然台外殿,捉刀护卫小君侯。所以此刻闻得天子归来,才能立刻从内廷出来应诏。
听高幼安汇报之时,三公九卿的老脸都很难看。凤翎知道他们不高兴。鸿摄政坏了景朝道统。没有天子诏令,他竟在黄昏之后,以一介外臣之身公然玷污内廷,甚至带了自己的亲兵,实在是强凶霸道,如同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