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不敢。嫂嫂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你会唆使师兄勾结北疆,指望他能斗胆去为害云中君,必然有你的道理……”
“道理?”流云贝齿间挤出冷笑,“子清要什么道理?是栖霞山的血,还是丹凤驿的火?荀子平他……”
“阿姐……”
伤口又一次揭开,被戳中痛处的二人四目相对。
流云陡然住了口,眼中泛出水雾。
她错了。
荀家子平虽是她的聘夫,却至死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好话,他把自己与她,把荀家与她的牵绊全都扯得干干净净了。他不要她亏欠荀家半点恩义,甚至连替他报仇的资格也没有留给她。
可是为什么?
她的人生还是停在丹阳驿的烈火之前,再也走不过去?
如果不能为荀子平报仇,她苟活至今的意义又在哪里?
她双唇打颤,语调却仍是硬冷。
“不要唤我阿姐。我不过是你家的宾客。当不起荀相这一声唤。”
“阿姐,我说过,兄长他……大概并不希望你背负这一身血仇……”
“我不是为他。”
流云打断了荀朗的劝慰。
“也不是为了荀家。我是为了……我自己。你说这世上的事不是每一件都黑白分明。那我告诉你,这世上的事,也不是每一件都需要理由。”她紧紧咬唇,抬起拳敲了敲自己的心口,“子清,我不能欺心。人活在世,谁都能骗得过,只有自己……不能欺心。”
荀朗愣住了,他默了良久,忽然恭恭敬敬对流云拜了一拜。
这位故人说得真好。
只为这句好话,荀朗也要对她行礼。
这一次,他是真的受教了。
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样,不忘初心,不欺本心。
可是,天下之大,又有谁来容下他的那颗初心?
流云见荀相施礼,惨然一笑,自嘲道:“我知道你们嫌我冒失坏事。我要做的,本就不是你们的那一桩事。勾结蚩尤也好,北疆也罢,行了下策,落了地狱都没有关系。我只要杀尽鸿党。你……朗哥儿,荀子平的好弟弟,诓骗世人,甚至欺瞒你的盟友。就连金眼鬼都知道,那云中君根本就不是荀家血脉,他是鸿贼的孽种,是他在甘泉强暴天子所育,早在天子蒙尘北疆时就已经坐胎。事到如今,鸿家兄弟只手遮天,天子已然爱屋及乌,混淆忠奸。你既然要吃你的凤凰,那么唯有除掉云中君,才能斩断鸿贼与她的牵绊。你爱惜羽毛,不肯动手,那么就由我们来动。我问你,朗哥儿,你为何还要袒护那个娃娃?”
荀朗低眉垂目,沉默许久,忽然轻牵嘴角,扯出一丝笑。
“他是她的骨血。不要动他。”
他的声音太哑,哑得流云都没能听清。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