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御兽本事,连子清都说好。你知道我爱找他下棋。我的老鼠经常不过河就能吃掉他的大象。”凤翎用筷随意拨弄着碟子里的花生米。
“慢着,慢着。”慕容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夹进了她的话里,“你别告诉我,隔三差五找他下的是斗兽棋。”
皇帝陛下抬起头,大眼睛直忽闪,纯真美好的样子真叫人看得能咳出一口老血。
“是啊。难道你不是吗?”
慕容将军终于完败,扶着脑袋无力道:“当然不是……”
凤翎忖了忖,大概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不以为然地笑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不好。那么复杂的棋我可玩不了,黑白子么,只能摆摆五子棋。”
慕容彻更加佩服荀朗了。凭荀太师那一手出神入化,算无遗策的棋艺,竟然可以陪着吃货主公
玩小孩子的斗兽棋,还乐此不疲,认认真真。
怪不得,荀子清会那样与众不同。怪不得,凤翎会那样离不开他。
“象、狮、虎、豹、狐、狗、猫、鼠。”凤翎自碟子里拨出七粒花生,开始了她要人命的棋艺讲座,“象吃狮,狮吃虎,虎……”
“当家的。”慕容将军赶忙缴械投降,“我会下斗兽棋。求您别费心介绍规则了。”
“哦。”凤翎有些扫兴,捡了个花生米往嘴里一扔,“你看,比如我是大象。我就能把老虎吃掉,鸿昭就是老虎。”
“恩。你吃了鸿昭。”慕容彻瞥瞥她,眉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她大概真不知道,自己被鸿昭吃干抹净以后的样子有多可怜吧。
“要不是何春华报信,何村的人差点就宰了我。所以他们是老鼠。老鼠虽然最弱小,数量也最惊人,但是中间这些乱七八糟的动物谁也不用怕它。因为它们全都可以吃它,而老鼠一但闹起来,最倒霉的就只有大象。”凤翎抬眼望向厅中的酒客们,“对面坐着的这些人,就只比老鼠好一点点。可也就是这一点点,让他们不舍得放弃,所以也就不会随便来找我的麻烦。”
慕容彻重新打量那些酒客。他们大都是商人和百工,或是有一些薄产的富农。
这些人来甘泉时,大都是看中了河南三州的桑蚕和盐铁,想趁着甘泉新政,门户大开之时寻找发财的机会。
可商人们没头没脑地忙活了一阵,才发现甘泉的盐铁和桑蚕全都牢牢抓在州府手里,因为地盘是人家的。所以要想发财,只能依靠财神老爷。大家都识时务地投到了“忘忧国主”的麾下,为其奔忙经营,从郑家的牙缝里抠一点残渣,用来养家糊口。
这一段故事,是四儿与林当家在何村做客的又一大收获。何贵田本也是郑家在句芒山豢养的一只走狗,不过因为被盘剥过甚,才沦落成了赤贫的老鼠。
女帝主仆在何村时,还曾亲耳听闻,去岁,城里的商户如何联起手来,用低得不像话的价,把何村的存粮买走。
“猫猫狗狗也不是好东西。”慕容彻冷冷接过话茬,“老鼠就快饿死了,他们还在这里吃香喝辣。”
“你的话只说对一半。”凤翎发现慕容彻疑惑地看着自己,便笑道,“狗因为胃口大,会时不时帮着压在上头的动物往下乱吃,累死了自己,逼死了老鼠,乐坏了虎狼。猫的食量小,吃够了自己那一份,就安安心心过小日子了。所以我最喜欢猫了,自给自足,与世无争。一盘棋上,要是猫占了大多数,象才会有不用操心的好日子。”
慕容彻终于明白了她的驭兽之道,就是把兽苑变成一个平和富足的“猫之国”。
“隔壁的猛兽要是打来了,你难道指望那群猫来救驾吗?”慕容彻也被带到了这盘“斗兽棋”里,捡起桌上的花生米嚼起来。
“所以说,老虎狮子是必需要养着的。只有这狐狸最是可恶。”凤翎又眯了一口酒,咂咂嘴道,“它躲在最中间。祖祖辈辈占山为王,借着狮虎的威势,左右逢源,欺上瞒下。它要是变成了贪得无厌的饕餮,把底下的动物吃急了,就会顺顺利利害死大象。而它自己,却照样可以在其他大象和狮虎底下,开开心心继续吃喝。”
“那就把它们也饿成病猫。”慕容彻自顾嚼着花生,随口道。
凤翎笑笑地拍拍他的肩:“小四,你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