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罗鱼又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传到石窟里,叫人心惊胆战。
二人静默了好一阵子。
“他们没有立刻宰了咱们。大概是因为还有什么用。你看巷子尽头那一扇石门。哪一天被带到那门后头,估计就算到时候了。这潭子里的毒鱼土龙,就是靠吃凌迟犯人的血肉养活的。鸿家的王侯全是土龙成了精,所以谯明山才会是鸿家兴盛的龙气所在。”他哩哩啦啦讲了许多,发现石悦没有说话,一脸惊恐地望着他,大概是已经吓傻了,便冷笑着望望他惨白的脸,“哎?!凌迟你知道吗?就是千刀万剐,跟做菜一样,你……”
边说边用手比划成刀切肉丝的动作,吓得石悦冷汗直流。
凌九笑盈盈坐起身,凑近抖抖索索的石悦,用拳头一戳他的肩。
“娘的。都十几天了。你这货还没告诉过我呢,为什么进来?到底宰了多少人?怎么配跟老子住在一处?”
“我没……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那是为什么?”凌九的眼睛透出好奇,“我看你这长相……”
突然他捂住自己的嘴,很是惊吓一般,“难道你是睡了哪家大官的千金?”
石悦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都是他娘的要死的人了。你还这么不把人当朋友?”
“朋友?!”石悦不可思议地望着凌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惨然低下头,“九爷,小的就是因为拿您当朋友,才不想给您找来祸事。”
凌九很是失望,讪讪放过了小白脸,自顾躺下,枕着胳膊,望着洞顶发呆。
石悦知道,大盗有点失望。可他也没有办法,自己如果要在这座恐怖神秘的诏狱继续活下去,最好除了“九爷”、“我会好好侍奉”之类的屁话,再不会说其他。否则只有立刻死去,才能让弟妹平安。
石悦见“九爷”今日的纠缠终于结束了,便靠回了窗下,静静听着窗外的涛声,念着不知在何处,又不知是不是依然幸存的家人,迷迷糊糊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石悦被一声大吼吓醒了。
睁开眼,只见牢门大开,凌九被几个狱卒拉扯住,额上青筋暴起,嘴里犹在叫嚷不休。
“娘的!你们休想骗老子,你们是要……”凌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狱卒一个手刀敲晕了。
“趴下!”
石悦被踢翻在地,脑袋被狱卒的官靴死死踩住了。
他的脸咯在坚硬潮湿的石砖上,又冷又痛,一阵刺鼻的霉味冲进鼻子,呛得他眼泪直流。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狱卒把死狗一般的“九爷”,拖走了,一点点拖到了回廊的尽头,消失在石门的后头……
不管你是大盗还是公子,男倡还是贵人,进了锁龙潭,都一样会被吃得尸骨无存。
“九爷好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石悦照着戏本子里的江湖规矩,在心里默默喊了这一句,算是送别了这个为期半月的“朋友”,怆然闭上了眼睛。
石门被重重关上了
……
死狗一般的九爷陡然醒来,成了一条活龙,抬起手,照着狱卒的脑袋就是一记:“兔崽子!手也太重了。”
刚才还颐指气使的狱卒,已经趴在地上软成了一坨:“廷尉大人赎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滚蛋!”
“凌大盗”,哦,不对,是廷尉陈凌大人,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是饶过了不知轻重的属下。
那狱卒赶忙滚了。颇为庆幸,杀人不眨眼,专门研究景朝十大酷刑的陈大人竟能拿自己当屁给放了。
其他几个见此情形,赶紧围上发了臭的顶头上司,忙着帮他更衣洗漱,递上美酒。
陈凌装了半个月的囚犯,其他什么都不想,就是馋这一口醇酒,便仰着头灌了一口。
“待会儿陛下到了,记得……”陈凌蹙眉吩咐。
“大人。皇帝陛下已经到了。就在白虎堂……”
“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陈大人一把推开犹在抖抖索索回报的下属,自顾系起官袍就往白虎堂去了。
陈凌终于见到阔别一年的安王凤翎,不对,她已经是当朝的天子了,正穿着紫红色的帝王常服,笑盈盈站在森严的白虎堂,等着她最信任的老部下。
“子超。”
陈凌敛容正色,恭敬地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臣,龙诏廷尉陈凌,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
“别嗦了。你怎么和那些京官一样。”天子止住了陈都尉的行礼,笑嘻嘻拉起了他:“子超,事情要紧,只好委屈你亲自出马了。问得如何?能不能用?”
“嘴挺紧。大概还是个材料,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