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守,您可听说过什么叫子不教父之过?!”
“你说什么?!”扫了眼神情骤变不顾自身伤痛就想挣扎着站起身的儿子,马太守这才将目光转回眼前轻易捏住了自己马鞭的少年。清冷、睿智,不似初见时的痞气和浮夸,此刻的少司宇沉稳如山,似石,虽然说着让人生气的话,却诡异的叫人不得不信服。
“字面上的意思。”少司宇认真的看着马太守,淡淡开口,“棍棒出孝子,不是乱棒出孝子!像马大人这般动辄鞭打,怪不得文才兄会这般孤高桀骜,冷漠到难以相处,马大人觉得自己真是个成功的父亲?”
马文才袍袖之下,那些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早已经淡到只剩白色疤痕的鞭伤。便是他,身为人父所给予的吧!
“儿子是老夫所生,该怎么教养,自是为人父母说了算!”看少司宇松了力道,马太守这才愤愤的收回了鞭子。
“教养教养,有教有养才是教养!马大人,您除了给予他吃喝穿住,除了鞭子,教过他什么?”
“你……”马太守怔住,半天回不了嘴。
“人之初性本善……他现在这般桀骜不羁,性子燥烈,马大人觉得……是谁的错?”伸手指了被马统扶住的马文才,少司宇眉头皱的有些紧,“一个孩子临世,便是一张白纸,父母怎么画,他就怎么成长。有您这种不讲道理只会动手的父亲,难怪文才兄动不动就打人!”
“小混蛋别说了!”看着自己父亲了脸色愈加难看,马文才实在是担心他会迁怒少司宇,连忙出声阻止。
“放肆!”
“我便是放肆了!”少司宇一仰头,直视着怒火中烧的马太守声线拔高,“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道做父亲的就永远是正确的?!不是说,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强过自己吗,不是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吗,不是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吗?父母有错,做儿女的为什么不可以为自己开脱?!司宇知道百善孝为先,所以,我不会说出什么违逆父母的话来,但是我知道,自己没错的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叫我低头!”
父亲错,她为什么不可以说?她为什么不可以证明,自己是对的?!!乾坤朗朗,青天白日的她凭什么不可以!
“……”马太守腾烧的的怒火似乎有下降的趋势,盯着略显激动的少司宇他忽而沉默了良久。
所有的人,似乎再次被少司宇铿锵有力的说辞给震慑到了,马文才愣愣的盯着满目肃穆的少司宇,他到底……还是没有看透他的小混蛋。
“今日的事,我想马大人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会这般生气吧!”微微吸了口气,少司宇环顾了众人一圈,浅浅勾唇,“少司宇自幼生长在大漠,性子与江南书生大相径庭,喜欢闹腾喜欢惹事。大家可以作证,这书院上下的师兄师弟们,几乎都被我‘调戏’过,文才兄……自然也是不曾落下。如果是因为这个,叫马大人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还请大人放心,那只是司宇的玩笑。”
“玩笑?”马太守眼睛微眯,似乎是在确认少司宇话中的真实性有几分。
若是玩笑,那自己在后山马厩前,看到的又是什么?或许,这眼前的少年是在开玩笑,但他的儿子……微微扫了眼神色不对的马文才,马太守心中叹息,他的儿子他了解。文才他,绝对不会开玩笑。
“什么玩笑啊,定情信物都送了!”
眼见马太守的神色舒缓了不少,偏偏就有那么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合时宜的跳了出来。果然,马太守的脸色再次沉了两分。
“王蓝田你闭嘴!”祝英台愤恨的瞪了眼王蓝田,转而惶恐的看向少司宇。却见后者只是怔楞了两秒,而后径直的走向马文才。
“司宇……”这是马文才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叫她名字。少司宇忍不住心中一软,却是瞬间收敛了这分心情。
“你说这个?”顺利的从马文才身上摸出了血玉,少司宇转身冲众人晃了晃手中的鲜红。“呵呵……这种东西,我在大漠的时候每年都会送出去十个八个,原来在蓝田兄眼中就是定情信物??若蓝田兄喜欢,改明儿司宇就下山挑选两块儿精致的送给蓝田兄?”
一席话,让马文才顿时冷下了脸,藏在袍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王蓝田也因为少司宇唇角噙着的轻浮笑意,忍不住连连后退了三步。
“如此……”深吸了口气,少司宇扬了手中的血玉迅速走到门口,运足内力将血玉狠狠的抛向不远处的湖泊。‘咕咚’一声闷响,那抹诱人的妖艳随着不断泛起的水泡很快的沉入了湖心。“马大人现在,可是放心了?”
“……”那样一块儿血玉,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马太守却也明白那玉的价值。这少年,居然眼也不眨的……扔掉了……
“如果还是不放心,那就叫马统搬进来……”
“我不准!”马文才‘霍’的起身。
“还闹!”冷冷的打断马文才的话,少司宇忽而转身就往外走,“马统,去收拾你的东西!”
淡淡的命令,不怒,却自是让人无法辩驳。
“文才兄,为了你的清誉,今后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司宇!”马文才想追,却是因为身上的伤痛,扯的他倒吸了凉气跌回软榻之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司宇离去。
“马太守啊,你儿子比你我都幸运,有这么个好朋友啊。”门外看了好久热闹的陶渊明呛了口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