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容母亲犹豫,丹菲立刻命车夫调转车头,朝沙鸣城而去。
驴车刚奔跑了片刻,众人就听到一声浑厚嘹亮的号角声从远处山丘背面传来。那一处扬起漫天碎雪,像是有一个妖魔从地底翻滚而出,激得积雪迸飞一般。
丹菲听到那一声号角,如遭雷轰,面上血色唰地褪尽。
那是突厥骑兵的号角声!
“突厥人来袭城了”一个男子惊恐地高声大叫。
这一句话如冰水落入油锅,霎时炸开一片惊呼。
官道上的行人慌乱惊叫,纷纷调转车马,朝沙鸣城回奔。
丹菲当机立断,狠抽拉车的驴子。驴子吃痛惊叫,拉着车飞奔。陈夫人跌在车厢里,大声呼喊女儿。
“阿娘抓紧了!”丹菲骑着红菱紧跟着马车。
号角声一声紧接着一声传来,带着一种凶狠霸道的侵袭之意。这已经不是往年简单的小规模搅掠抢夺。这应当是一场来势汹汹的侵略!
不仅是官道上的行人,城外居住着的百姓也全都被惊动,争先恐后地向城门涌去。
此时,整座沙鸣城也已惊动,无数士兵匆匆涌上了高高的城墙。城门正缓缓关闭。段义云一身戎装奔上了城头,朝城门官怒吼:“前方还有百姓未进城,为何关门?”
那名校尉大声道:“突厥大军只有数里就杀到城下。沙吒将军命关城门备战!”
“荒唐!”段义云一声大喝,“怎可置百姓于不顾。便是等到最后一刻,也要放人进城。留他们在城外,只能任由突厥人屠戮!”
“沙吒将军有令!”校尉固执道,也不理段义云,转头就吩咐士兵,“关城门!”
“你敢!”段义云怒喝,一拳将那校尉打翻,“有我段义云在,谁敢将城下百姓丢在外面送死?”
“不关城门,死的便是一城百姓!”段老将军不知何时到来,怒吼道,“传令下去,关城门!”
“父亲!”段义云双目赤红。
段老将军怒道:“速去备战,不得有误!刚才拒不听令之事,等战后再问你的责!”
巨大的城门缓缓合并。丹菲带着母亲赶到城门下,只见数以千计的百姓拥堵了道路。有人不慎跌倒在地上,旋即就被人群踩踏,再也站不起来。百姓们发出绝望的哭喊之声,听着凄惨无比。
“这可如何是好?”陈夫人见状,也是吓得掉眼泪。
丹菲当机立断,跳上了驴车,准备驾车硬生生朝里面冲。
就在城门即将彻底关闭的那一刻,城门里忽然传出一阵喧哗,忽而一个人影腾空跃起,竟然踢开了关门的士兵,踩着人头而出。
城外的百姓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开始不顾一切地朝城门里冲去。
那人从丹菲身边奔过。丹菲看清那人容貌,吃了一惊。
城门被人群冲开之际,数里远处的山坡上,出现突厥人黑压压的军队。钢箭如雨一般,先于骑兵而至,霎时拉开了屠杀的帷幕。中箭的百姓们惨叫着扑倒在雪地里。人群更加疯狂而混乱,到处都是哭喊和血光。
“掩护百姓进城!”段义云率领一队士兵冲出城来。
在他们身后,城门又在缓缓关闭。
丹菲眼看车行艰难,当机立断,将母亲拉上驴背。
“阿娘抓紧了!你先进城,我随后来寻你。”她挥起匕首在驴臀上狠狠刺了一刀。
驴子吃痛,发狂一般奔跑起来,眨眼就撞开人群,冲进了城门。
“阿菲”陈夫人发出凄厉的喊叫声。
巨大厚实的城门缓缓关闭。陈夫人的身影和呼喊声也被关在了门后。还未来得及进城的百姓发出绝望的哭喊声。
丹菲却是放下了心来。城墙坚硬厚实,城里有重兵把守,沙鸣城是个安全的堡垒。
段义云一声怒吼,率领着士兵疾驰,与冲在最前端的突厥骑兵撞在一起,厮杀了起来。
来不及躲进城的百姓四散奔逃。突厥骑兵横冲直闯,纵使有段义云带兵抗击,可依旧不断有百姓死于突厥刀下。人们发出凄惨的叫喊,鲜血染红了白皑皑的积雪。雪原上一时惨烈如修罗地狱。
突厥兵犹如蚁群一般越过山岗,朝沙鸣城包围而来。战斗的号角响彻天际。
这不是以往隔三差五就会发生的突厥散兵劫掠,而是一次真正的战争。突厥可汗纠结重兵,兵临沙鸣,悍然侵吞大唐疆土!
丹菲骑着红菱,随一群百姓奔逃。数名突厥骑兵包抄而来,逢人就砍杀。奔在丹菲前方的一名男子被迎面利箭射中,惨叫着从马上落下。
丹菲猛扯缰绳,躲避开飞来的箭矢。红菱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丹菲大叫一声,滚落在地。一名突厥骑兵策马与她擦肩而过,长刀带着鲜血砍来。丹菲猛地伏倒,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突厥兵顺势砍倒一个妇人。妇人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猝然倒地,滚烫的鲜血泼了丹菲半身。
丹菲看着妇人睁得浑圆的双眼,惊惧地不住喘气。
两年前父亲带着民兵抵御突厥人时,她和母亲躲在城内。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身临战场,直面杀戮与死亡。
红菱在不远处嘶鸣。丹菲回过神,翻身跳起,拔腿狂奔。
箭矢擦着耳边飞过。不断有百姓中箭到底,天地间充斥着垂死的惨叫和绝望的哭喊声。马匹嘶鸣,兵戈交击,战况愈加惨烈。
一名突厥骑兵发现了丹菲。丹菲察觉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