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获胜的消息,慕容晟并没有专程派人回来提前告知,张行远等人也不可能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事先将消息传回来的,大概就是这位周副将了。
一个将领身上往往系着成千上万士兵的性命,他的决策通常会影响一场战事甚至整盘战事的胜负。行军打仗,最为忌讳不遵军令,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将领。
譬如赫迪。
若是当时峭壁之上,他服从巴里的命令后撤,西凉军就不会全军覆没,他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他的人头大概正被慕容晟的暗卫送往赫拉饭桌上的途中吧。
收起心中的感叹,唐果儿行在慕容晟身侧,一起朝着张行远等人走去。
“恭贺王爷凯旋归来!”齐声高呼在平原上震天而起,张行远等人一溜跪倒,脸上皆是无限的欣喜与振奋。
高呼声久久平息下来,张行远膝行两步,叩首于地,激动道,
“王爷英武,此番我东陵士兵几乎毫不费力地大挫西凉锐气,歼灭蛮子数万,算是为肃州城中百姓的在天之灵,出上了一口恶气!王爷实在令臣等折服!”
慕容晟眉眼俱冷,脸上寻不着半点胜利的欣喜以及被夸赞的荣光,皑皑白雪的寒气浸透了他的声音,
“本王带着战士赶到战场,这场战事的胜负已尘埃落定,士兵们自然不费吹灰。但是,这并不代表这场仗赢得简单!唐将军一人截杀西凉军于天险,几度险些坠入悬崖丧命,这叫简单?战事一结束,唐将军就精疲力竭地晕了过去,这叫轻松?张将军,什么时候你也变成被蒙蔽视听之人了?只听到只言片语就这般兴师动众,只摸到事实的边缘就喜形于色,我东陵的大军什么时候这般浮躁,沉不住气了?”
他声音冰冷,是初春时分河水回暖碎开的浮冰,相互冲撞着溅起的冰碴,
“胜利?何为胜利?徐海将军押运粮草还未平安而归,西凉蛮子仍在肃州城中盘踞,我东陵的疆土,依然被敌军践踏着,惨死的百姓尚没得到敌人鲜血的祭奠,这一点点的甜头你们觉得就能抵消这屈辱,这怨愤?”
张行远惊得睁大了眼睛,嘴巴几乎变成o型,他的目光不可置信的在唐果儿身上扫了又扫,随后低头暗暗看向跪在一旁的其他人。
其他人的神色与他大致无二,平一人之力抵抗千军万马,而且还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
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话他们决不会信,可偏偏这话是慕容晟当着数万参战东陵士兵说出来的,士兵们神色如常,不在少数的人还赞同的微微点头,还能有假?
张行远等人望向唐果儿,仍还带着不敢置信的质疑去打量她。慕容晟眯目光里夹着森寒刀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他们的神色终由震惊转为了敬佩。
“唐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以一人之力歼灭西凉数万大军,实是女中豪杰,我等佩服。”
“有唐将军在,何愁不能将西凉蛮子赶出我东陵疆土,振臂一呼万兽奔走,保管蛮子片甲不留!”
“我东陵此次势必要扬眉吐气,争取一举打得蛮子再不敢进犯!”
“……”
面对不绝赞声,唐果儿神清淡淡,她出手的原因并不是想换取此时眼前的荣光,她只是想早些赶走西凉军,以便能早日回京都,为月影报仇!
眼前奉上的荣耀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
众人见唐果儿没有露出一丝骄傲的表情,纷纷噤了声。皆不由反思起来,难道是他们的夸赞还不够到位?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去思索如何更加完美的表达出自己的赞叹知情,慕容晟冰冷的声音冻结了他们满腔的忐忑情绪。
“今晚突袭肃州!”
说完,他伸手拥住唐果儿纤细的腰肢,朝唐果儿帐篷所在的方向走去,将数万士兵以及张行远等将领,远远甩在身后,留给他们一双紧挨在一起的背影。
远离众人视线,唐果儿从慕容晟怀里挣出来,神色肃然,“我军本就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夜晚更冷,你打算突袭有几分取胜的把握?”
慕容晟望向肃州城的方向,目光如炬,
“这主意并非临时起意,早在我率军前往无寿山之前就已打定。本来我只有五分把握,但因为你出手让西凉全军覆没,甚至斩杀了赫拉的胞弟,大增我军威风,狠挫敌军锐气,这五分把握就涨至七分!而且连你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西凉难道不会这么想?我正是要这份出其不意!”
这番深思熟虑,唐果儿不由心惊,她略一沉吟,旋即坚定道,“既然如此,我也去。”
“不行,你与西凉大军搏杀已经精疲力尽,这场仗必是血战,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你在营中等候消息!”慕容晟断然拒绝,语气中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虽然他很清楚有唐果儿的帮助,这场仗胜算会又多两分,可是他宁愿赢得辛苦一些,也不能让她处于危险之境。
她怀有身孕,不宜太过劳累。
唐果儿看出他眼底的担忧,心中一动,却更加坚决道,“我一定要去你有非打肃州的理由,我也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你想阻止我,除非把我绑起来!”
“你猜到了?”慕容晟有些许惊讶,同时神色里闪过一丝挣扎。果儿的脾气,说到做到,要阻止她,恐怕真的只能将她绑起来。
即使他真的能狠下心绑了她,可未必能真正将她绑住。
唐果儿见慕容晟犹豫,立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