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九皇叔,贺兰赤心最小的幼叔贺兰牧璟,表字慕子。先皇贺兰山的最小的兄弟,因之前贺兰山的父王,即旋太上皇,许多年都没有再育有儿女,贺兰牧璟出生后,等于是老来得子,慕子即是此意。可惜的是贺兰牧璟出生后没有多久,旋太上皇便缠绵病榻,此后更不见好转,支撑三四年,便一命归西。旋太上皇生前虽喜得次子,可惜一直病在床上,慕子与他相处的时间很少,即使见面也总是气氛严肃,并渐渐地传出慕子与旋太上皇相克的说法,原因当然是因为他出生后,亲父便生病直至逝去。
更没想到的是,旋太上皇驾崩没多久,紧接着贺兰山也患急病驾崩,贺兰赤心顺利继位,可惜因为他向来尊重自己的父王贺兰山及旋太上皇,再加上那些相克的传言,贺兰赤心竟也不太喜欢这位幼叔,对他冷冷淡淡,虽生活各方面照顾周到,可这位九皇叔却是少得亲人间的温暖。
因此慕子是个孤独的孩子,至少在我的眼里是。
当我还是溯妃的时候,他便常常跑到我所居的延禧宫来玩,我对他又是相当的宠腻照顾,亲厚之意甚至让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我真正的亲人。
那时候,他仅七岁。而那时候,他没有如此玩劣,而是安安静静的,读书习字,我一直认为他长大后,会是个非常温润如玉,像阳光般和暖的男子。但此时此刻的他,分明是满身的玩劣冷酷兼形容不出的阴狠狡诈,这主要是因为他有双阴晴不定,骨碌碌乱转的眼睛。
我心里有点酸涩,从前可爱又可怜的慕子不见了,眼前的慕子怎么看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能使他变成这样子,恐怕这几年不知道都经历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然这也是我感到欣慰的一点,他变成了混世魔王,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直到他喊出那句“寂月!”
我才知道他来到栖嫣阁,竟是来找我的。
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是怎么知道我混在舞姬团里的?但这时候的我怎么能够与他相认呢?且不说我在贺兰赤心的心里依旧是个杀人凶手,只需被任何宫里的人知道了,也是平地一声雷,到那时候不定要惹出什么风波。当下便只是悄悄地藏于窗后,不敢应他。
圆脸丫头吓坏了,“禹谟王,别叫!别乱叫!”
慕子忽然住了口,像笔直的木桩似的立在那里,骄阳下他身上的寒冷禀烈之气,却压不住他的悲伤和孤独。其实在众人瑟瑟发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小孩。
我的眼睛蓦地酸涩,真想立刻走出去,将他拥在怀里,像从前一样亲他粉嫩嫩的小脸蛋……
慕子啊慕子,并非寂月不想理你,而是不能啊,请你原谅寂月吧……
他在人群中闹了片刻,终是离开了栖嫣阁。
这日便在惶惶的惊心中度过,又是深夜,明日里便是给贺兰赤心献舞的日子,到时候他能否注意到我?虽然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但是真的要面对他的时候,我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而坚持自己其实是永淳而绝不是寂月吗?又或者,一切都是我想多了,他便连寂月是什么人,又长着什么样的容貌也早都忘了吧。
与我紧邻的锦瑟悄悄在我的耳边道:“听说,今日那位小王爷,便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幼叔禹谟王,他是来找一个名叫寂月的女子。听他们讲,寂月便是三年前毁了闽晋关系的灾星溯妃娘娘,说起来我也听说过她,只是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她微顿了下,“寂月,她的名字竟然与你一样呢!”
我淡淡地道:“只是巧合。而且我现在叫做永淳,舞姬团里其她的人也都知道我叫永淳,锦瑟,以后你也叫我永淳吧。”
锦瑟噢了声,便不说话了。
这晚却是怪梦连连,整个人仿佛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在黑色的夜里起起伏伏,身上凉意那样的真实。
又好像看到慕子站在一叶孤舟上,求救般地看着我,而风大浪大之下,我却无游到他的身边去。远远的岸上,贺兰赤心阴郁地望着浪中的我们,我的心便在这风中,浪中,他的目光中,凉浸浸的难受……
蓦地醒来,发现房中静悄悄的,暖暖的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
目光缓缓转动,大约两分钟后,才震惊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房间里除了我没有别人,所有人包括锦瑟都已经离开了!我同时忆起,今日是给贺兰赤心献舞的日子!
我掀了被子匆匆地跑出来,果然栖嫣阁内安静的连鸟鸣声都没有。
她们已经去了!
她们在我睡着的时候,已经离开栖嫣阁前往乾承宫献艺了!
这时候,发现有个公公正往栖嫣阁外而去,我连忙赶过去道:“公公,可知我的姐妹们是否已经去乾承宫献艺?我因为睡得太死,竟然错过了时间,可不可以……”
公公的脸色大变,“竟然错过了时间?但您,不是那位青玄姑娘吧?”
“回公公,小女子永淳。”
“噢呵呵,还好”
他长吁了口气,“既然不是青玄姑娘,想必也只是普通的舞姬,又是如此郑重庞大的场胆面,如今既然已经掉队,是没有办法再安排进去了。永淳姑娘,您就在这栖嫣阁里耐心地等着吧,千万别因为这事儿到处跑,这深宫内院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不是您自个能担代的!”
他语重心长地叮嘱了番,就离去了。
我怔怔地站于原地,好一会儿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