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遇见雅馨,是在2008年的春天,我参演抗战剧《烽烟四起》。”很快,边潇潇的思绪进入了回忆状态,“说得好听一点,我是在拍戏,但当时的情形,我真不愿意再去回想。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凶巴巴的导演和剧务,目中无人的主演,最令人痛苦的,还有身边永远都挥散不去的滚滚浓烟,让我痛苦之极。”
“你扮演的是战场上女战士吗?我记得,《烽烟四起》中,有浓烟场景的,就是战场上。”林雨菡说。
“是战地护士。”边潇潇回答,“在屏幕上,观众会看到无数抬着担架的护士将受伤战士抬下战场,其实,在实际拍摄中,群众演员就那么几个。每日的拍摄,就是抬着一个厚重的担架拼了命地在浓烟里穿来穿去,真是苦不堪言。”
“雅馨也扮演了战地护士吗?”林雨菡又问。
“不,她的戏份很少,就扮演过一位迁移的难民。”边潇潇继续回忆说,“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的剧组很拥挤,大批的群众演员都汇集于此。当时的我,已是不堪拍摄之苦,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难以承受。一瞬间,我想到了自己初到潼阳时的美好憧憬,不知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念出了一首诗。”
“什么诗?”林雨菡急忙问。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边潇潇回答。
“食指的诗!”林雨菡兴奋地说出了诗歌的作者,继而念出了诗,
“一片手的海洋翻动;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声雄伟的汽笛长鸣。北京车站高大的建筑,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
“你也知道这首诗?!”未等林雨菡念完整首诗,边潇潇就变得异常兴奋。
“当然!我很喜欢食指的诗!”林雨菡说。
“当时的我,就像此刻的你一样,轻声的,却很深沉地念出了这首诗,‘我双眼吃惊地望着窗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一定是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心胸……我再次向北京挥动手臂,想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然后对她大声地叫喊:永远记着我,妈妈啊,北京!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念到这里,边潇潇突然停住了,或许又想到了曾经的场景,眼泪一下子满了眼眶,“就在这个时候,从喧嚣的环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甜美又深情地说着,‘管他是谁的手,不能松,因为这是我的北京,这是我的最后的北京。’”
沉默了几秒钟,边潇潇又继续回忆说,“听到这个声音时,我无法表达内心的惊讶和震动,只是急忙转过身去,寻找声音的主人。而她,早已站到了我的身后,那一刻,我哭了,她也哭了。”
“她就是雅馨?”很快,林雨菡想到了这一点。
“是,她就是雅馨。”边潇潇柔和地说,“雨菡,不知你能否体会那种感受,在孤独的异乡,在梦想失落的地方,突然有一个人,能够传递你的心声,让你觉得,在冰冷的黑暗中,还会有一缕阳光射到你的身上。”
“我懂。”林雨菡很真诚地说,“听你说完这个故事,我就立刻明白,为何你与雅馨之间的情感如此纯净。纯净到,你们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重要。”
“初次见面时,雅馨已经结束自己的戏份了,正想午餐后就离开片场。可就是因为这首诗,我们又聊了好久。从儿时的梦想,到对梦想的追逐,再到此时的失落和迷茫,都彼此倾心而出。直到我被再次叫到拍摄现场,她才离开。”边潇潇又说,“自此之后,因为各自忙碌,我们再没有见过面,但彼此心里都记得,那个仅仅谋过一次面的朋友。”
稍稍顿了顿,边潇潇继续说,“直到去年冬天,在某剧组的杀青派对上,我们又见面了,并立刻喊出了彼此的名字。第二次见面,我们就像老朋友一般了。不仅如此,雅馨还顺带介绍我认识了一个人。”
“是谁?”林雨菡问。
“卢杰。”边潇潇幸福地说。
“看我真粗心!卢杰是雅馨的戏头!”林雨菡恍然大悟说。
“第一次遇到,我寻到了一个知己。第二次遇到,她又为我带来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雨菡,这是不是都具有传奇性?”边潇潇开心地问。
“的确!可以成一段佳话!”林雨菡调皮地说。
“不知‘月红’是不是正在发怒?相信雅馨一定能行的!”收回了思绪,边潇潇满怀信心地憧憬着。
可谁又能告诉她,此时的“月红”,正在饱受指责?
上午九点三十九分
民国影视城《灵儿》拍摄现场
纳妾仪式再次开始。
又到了妾室向正室奉茶的环节。
“姐姐请用茶。”灵儿又恢复了拘谨的礼貌。
月红仍是不屑地接过茶,继而漫不经心地敞开茶杯盖,再看了看灵儿的脸。
顿时,月红的脸有些走形了,不仅眼里含着泪水,嘴唇也抖动得厉害。
此时,站在一旁的卢杰,手心紧张地直冒汗。常年游走在拍摄现场的他,一眼就能看出,程雅馨跳戏了,定然是想到了方才所受的待遇,内心产生了波动。万一……
他简直不敢往下想,只是死死盯着程雅馨,生怕再发生任何意外。
可不幸的是,意外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