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蟠龙镇去辽阳的路宽阔了许多也少了许多坑洼,想是走的人多了,连积雪也少了好多,不但两条车辙印对直了前去,就是路上也多了许多人烟;道路两侧零星的几间住家足可证明了这里的太平和生机,连急着要办事的何云达几人心情也舒展开来。
陶九子找来的大车可不是老何两人来时的两匹老马,年轻还平稳力壮,一路蹄声“得得”到了辽阳日头还在头顶上。几人交了大车在骡马店来不及吃饭就兵分两路——各找各的庙子、各拜各的佛去。
老何显然没少来过县城,也没少认识几个人,轻车熟路到了衙门,可惜县长老爷们已经下了班。老何转身去一个店子买了两瓶“老东北【酒】”和一盒上好的人参去敲响了一个小庭院的门;开门的老妈子认识老何:“哎呀,是何大当家的呀”,随即喊出一个戴眼镜、穿棉布大褂套狗皮褥子的干瘪老头;别看老头貌不惊人,却是这个衙门的师爷。据老何在路上讲,这人姓任,在这里当了三十八年师爷,送走了十七任县长,他却没挪过窝;不知从几时开始,县长老爷们上任一般都带着自己的随从,师爷也是免不了要带上的,可到这里上任的县长都雷打不动的留下了他,皆因这人是这个县的活地图,就是偏僻如柳叶屯的地方他都去过两回,还算是比较体恤民情的人了,所以他在县长大爷们面前一般还是说得起话;不过这个老官吏也是个油滑得可以的人,对县衙里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了如指掌,否则只怕十个师爷都换过了。
师爷虚情假意的推却一番把老何花了十个大洋买来的东西受了,听了老何的来意后把手拈了颌下几根稀疏胡须做深沉状,稍后抬头,言:“这个事情不好办,我在这里四十年,有下面衙门要求派军剿匪的,也有被要求去平乱的,却是没有这种要求到某个地方驻军的;按理地方上出现这种骚乱也该政府出面解决,可县衙门只管得几十个把把大门、对百姓说得起点狠话的警察,莫说去驱逐什么土匪,就是听了土匪的名字都小脚杆发颤,何况还有县城这么大个地方要维持,县长是断不会理会的”。师爷到过柳叶屯,想来和屯子里的实际当家人老何关系不错,老何又熟门熟路的径直找到了他,想来这人没少得了些好处,自然也就把话说了一大堆,不过却是一通屁话,谁要你派什么狗屁不通的警察了?我要的是军队呀?
老何急,师爷也不慢条斯理了,声音大了点还差点把手向老何指了:“我说何大当家的,你是多久没有出来过了,军队是地方衙门能调动的吗?向一个地方驻军、驻多少那是要省城里的督军点头才行,不是地方衙门能说了算的”。
“可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也得管呀”,老何近乎无赖。
“管呀,当然要管,可我管不了呀”,师爷吧一双瘦不拉几的手一摊,也跟着无赖起来。
老何久跑江湖,未必还敢仗着一张面子耍横不成?零零碎碎的一声响后,桌子上推出三、二十块大洋:“你老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只要出军,我再加四百”。
四百,不是何云达舍不得给个整数,而是老铁褡裢里只有这么点东西,加上严奎带去的两百和林冲带走的一百多,基本是林冲、陶九子和严奎三人的全部家当了,因为老铁看见陶九子把自家婆姨的嫁妆手镯都掳了带在了身上。
一个师爷的月饷才五、六块;四百大洋,在一个小小县城不是小数目,就是桌子上这几十个大头都让师爷的眼睛在镜片后闪了光,却是不敢接,脸上还严肃起来:“何大当家的高抬,这种事老朽实无能力,这个钱我也不敢要,你且收好了。。。。。。”把钱向老何推回:“不过看在大当家是为了柳叶屯而来,老朽也就舍了这把老脸,下午向县长谏言就是”,本来已经有点慨尔慷的“老朽”突然又不慷慨了,声音也低了八度:“不过、不过这个人不是个父母官”,摇头:“你们要见他不容易,在此地等我消息就是”,叹气出门,把老何两人心里整得毛抓抓的不得安宁。
师爷还有点古道热肠,不要银子又好像有些正气,老铁初时见了他家房屋就觉得不像一般大户人家的夸张,除了墙上多了几副字画、有一个小庭院和一个老妈子外,只是普通的一家民宅;老婆子也是整天猫在里屋念经诵佛的人,就对这个干瘪老头有了些好感,现在又得老何认可:“这人除了混迹官场久了有些油滑外,心眼却是不错,像柳叶屯这种政府无暇顾及、基本靠自给自足的偏僻地方都得了他谏言而免了许多苛捐杂税,虽然在县衙他说得起话,但听他刚才的言语,这个县长怕是不好说,也可能真的是难为他了”。
两人忐忑,又得师爷晚点过来传了县大老爷的话就不只是不安,还有愤怒。
县长大爷还没听完师爷的话就发了火,说:“他一个平民就敢找上了县衙门,我这里岂不成了客栈、集市?柳叶屯是什么地方?县衙门都不知道的一个巴掌地就凭了他一个当地人说了就想驻军?不见”。好在正如师爷说了要“舍了这张老脸”,又把临走老何给县长的两百大洋打点费用在桌子上放了,这人才有了些缓和:“这是我们县里出的事,按理说也该我们管,可县城就一个连驻军我们也派不动,要通过省城向督军府去公文、督军府才调得动这些兵老爷,这你不是不知道。。。。。。”起身把两封用红纸包裹的银元在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