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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英带一群老、弱、病、残和小孩、妇女走出草地,若不是还有四、五十个身体够壮实、意志够坚定的人背着几十只支老套筒步枪的话,俨然就是一群集体逃难的花子队伍了。
铁英跟郑幺娃厮混得久了,有了些识路的本事,又在懋功休整过一段时间,知道红军被国民党压缩在狭窄的川西北高原地区后,又在北上还是南下大起纠葛的时候,十万红军就是每天只吃半斤粮食,一天都是五万斤,人烟稀少又贫瘠的藏族地区哪里有能力负担得起,藏人纷纷走避。但活人不可能遭尿憋死,再憋得些时日,不用蒋介石派兵来进剿,饥饿就会让红军自动溃散,而那些组织纪律强、又不原溃散的人多半就饿死了。
流亡在成都附近的西藏昌都诺那活佛被蒋介石召见,被封为“西康宣慰使”后,发表“告康藏民众文”,污蔑gng产党jian淫劫掠、无恶不作,还要毁灭一切宗教,要藏民“尽心尽力,不让残匪越康境一步”。
活佛发话,信奉喇嘛教的藏民哪有不遵从的道理,除了组织武装对付红军外,几乎全都人去屋空、坚壁清野了。
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到了关系红军全都要遭饿死的时候,也是可以灵活掌握的,尤其是准备过草地前,红军每人都必须筹集五至十斤粮食。于是便有侦察敌情的侦察连队改行侦察有无粮食;各部队工兵连也发挥其专长,开始掘地三尺,寻找地窖、暗格和一切可能藏匿粮食的地方;实在是没有法子后,就收割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青稞麦。当然,红军就是红军,每每寻得多少不等的粮食后,总会在别人家里或青稞地里留下数额相等的银元;又怕藏民收不到,又写上借据,借据上都言明了:等革命胜利后,凭字条或木板【木板上留字】到当地政府领取相应的补偿。藏人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就是认识汉字也肯定不相信gng产党的什么革命就会成功了,也就没有人会愚蠢到把红军写的借据当宝贝一般的供奉起来,如被头人或国民党军知道了,多半就被挖眼睛活剥了去。
半夜有藏民在远处的山上喊:“红军,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我们就饿死了”。本来至民国以来,四川军阀对川西藏民横征暴敛,滥施淫威就激起了藏民对汉人的仇恨心理,藏民在至高无上的土司和活佛的统治下,其社会还处在相当原始的奴隶制度阶段。如今红军为了生存迫不得已半强行筹粮,更使本来就不善良的民族关系越加的紧张起来。
所以虽然铁英要找大部队的足迹不难,但自己这一群吃不好、穿不暖的花子兵,却哪里敢去找人问路,更不敢去藏人居住区买什么吃的了。
藏民好斗,且蛮勇,自红军进入懋功后,就有土司、喇嘛和各地区的宗教首领们组织了藏民武装,大的有上千人的骑兵队伍,有好些红军死伤于藏民游骑兵之手。红一在驻地垭口放的一个警戒连就曾被这些人悄无声息的全歼。铁英不敢招惹他们,幸好沿途多森林,带队专往荒无人烟的小道钻。
铁英看队伍出了草地而斗志昂扬,却大部分人因为缺乏营养而全身浮肿,脚步踉跄无法行走;九死一生的草地都走出来了,铁英就绝对要带队伍追上主力红军。
出了草地第一天,他命队伍在丛林里休息,伤病的营政治委员还活着,他也是带着部队筹过粮食的人,知道藏民区的复杂,喘着气建议铁英带队伍尽快走,及早离开这四非之地,如果这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队伍遇上藏族游骑兵,后果不堪设想。铁英不匀,与其说带极度虚弱的队伍日行不到二、三十里、遇上藏族武装连爬着逃命的机会都没有,还不如让队伍恢复了些体力后再做计较不迟。
军队中政治委员有最后的决定权,虽然铁英属于正营级、有参与和指挥团级作战单位的权利,但总部特勤队的命令却是只准发到团级单位的,所以教导员以下的人并不知道铁英的级别。教导员又偏属于那种坚持路线、一切都要依靠组织力量的人,依他的级别,本可以命令部队继续前行,但铁英是军中战神,在战士心目中是无冕之王,他不敢下这道命令。
教导员也崇拜铁英,可在这关乎几百号红军的归队还是溃散的大是大非面前,他召开了掉队红军中的党员会议。在军队中有着无上权威的政治委员的建议第一次被零票否决,连护送他的两个警卫战士都迟疑着最终没有举手。教导员无奈,自己都要别人抬着走路,未必就自己爬着去找大部队不成?而铁英根本就不把教导员的话当成一回事,安排好警戒后,兀自带三个警卫战士狩猎去了。
待他晚些时候回来时,营房里竟显得异常的沉寂,原来,是两个生吃了蘑菇的小孩死了,还有十来个大人都不同程度的中了毒。望着四周采摘回来堆积如山的山蘑菇,铁英什么都明白了,是自己走之前不准他们生火,控制不住饥恶的人偷食了有毒的鲜蘑菇才中毒和丢命的。千辛万苦走出了草地,自己和大人些倍加保护的几十个半大孩子一下又死了两个,铁英苦不堪言。
不知道藏民们是不知道蘑菇可以食用还是高原气候的原因,战士们采回来的蘑菇竟然多不胜多。不知道四周敌情如何,贸然生火又招来藏族游骑兵和国民党兵怎么办?但几百个饿得要死不活的人面前堆了一大堆粮食还反遭饿死,可能天都会惩罚人了——暴殄天物也。
大多数蘑菇人们都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