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氤氲的烟雾弥漫,仿佛让房屋内的一切都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铺着红绸的软塌上,赫燕霞倚靠在鸭毛靠垫上,半睡半醒地看着在她面前的桑凤凤。
桑凤凤手中握着五只小小的金玲,金玲以根根细丝吊在她的五指上,只要她手指微微晃动,金铃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桑凤凤说,“大姐,你想找的人到底是谁?”
赫燕霞眼神迷蒙,仿佛被一片氤氲雾气蒙住。
“我想知道,那只有四层花瓣的芙蓉到底是谁的?”
桑凤凤轻轻地摇动金玲,金玲叮当作响,仿佛带着魔力,引着赫燕霞顺着一条小路一直不停的往前走。
那条路上的一切都很熟悉,小路上每个石子的位置,每个弯曲的转角,枝叶扫过赫燕霞的脸颊,她赫然发现自己只有矮树那么高,那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赫燕霞在小花园中奔跑,她在各处找寻着她想要的线索,可是跑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院子,她还是没找到那个痕迹是印在什么地方。
可她知道她一定在某处见过那朵只有四层的芙蓉花。
长廊的尽头是一道黑色的铁门,那道门常年关闭,几乎不曾打开。赫燕霞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努力往那边跑去,那道门越近,某种不详的感觉便越是强烈。
身材矮小的她跑到黑门的前面,一片沉重的漆黑压在她的眼前,几乎让她无法动弹。
赫燕霞深吸一口气将手扶在黑门上,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去推那道门,黑门却还是纹丝不动。可是赫燕霞清楚地知道,她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道黑门之后。
手上凝聚了最后一丝气力,赫燕霞几乎感觉到脑袋里涌上一股血气,最后那道沉重的黑门终于被她推开了一条缝。
赫燕霞探头往里面看,却只看见一道泛着银光的细针朝自己飞来。
赫燕霞看见了向她发出银针的人。
那人一身张狂的红衣,眉目如画,美得不似这人间之人——却是她的师父幽露瑶。
而站在她身畔的另一位华服女子,发髻高高盘起,珠翠满头,只一个背影就仪态万千。
那人微微转身,可是赫燕霞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见那人腰间的一枚白玉,那是一朵芙蓉绽放的姿态,而那朵芙蓉,有四层花瓣。
赫燕霞始终没有看清她的脸。
桑凤凤的金玲声仿佛从遥远的异界传来,赫燕霞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再也无法往前走。
赫燕霞听到桑凤凤的声音。“大姐,这取梦之术极耗心神,你还要再找下去么?”
赫燕霞语声虚浮却坚定,“再继续找。”
桑凤凤的金玲声仿佛是一个引路人,引着她走过一片黑暗,黑暗中赫燕霞只觉得觉得心口很闷,头昏脑涨,仿佛许多看不见的东西一下子压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脚步越发沉重。
光线再亮起来时,赫燕霞在水面的倒影里看见了十五岁的自己。那时候的她还一脸稚嫩,眼中有许多不甘心不服气,还有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一切的自信。
她看见倒影中的自己身上穿着新做的红衣,也像师父一样散开长发,只用一根细带轻轻一挽。那时候的她何其幼稚,只当幽露瑶是这世上最强的人,单纯的以为只要什么都学她,便能让自己越来越强。
却不想幽露瑶最终总能把她的自信一点点击碎,变成满地碎片践踏而过。赫燕霞始终记得她嘴角的不屑与轻视,仿佛她就是一只完全任她决定生死的蝼蚁。那是十来年让她恨到夜不能寐,最终支撑着她夺走琼英宫的东西,而此时此刻,在湖心小舟之上的幽露瑶脸上,正是那种让她恨之入骨的轻蔑笑容,只是那时候她并没有看见赫燕霞,那个笑容也并非对她而笑。
幽露瑶的手中夹着一封薄薄的信笺,幽露瑶看着那封信笑得极其轻蔑。幽露瑶掏出怀中火折子,在信笺的边角一点,那张纸便瞬间化成一团红焰,幽露瑶的手指微微一松,燃烧的信笺便随风飘飞,一直飘到赫燕霞的手边。
赫燕霞抬手抓住一片还未燃尽的纸片,只见纸片上小字秀丽精致,一看就是女子的字迹。虽然只剩下只言片语,却能看出信中满满的相思之情。
幽露瑶为何要将这信笺轻蔑地随手扔掉?这信又究竟是谁人所写?
在当时,这些念头在赫燕霞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十五岁的赫燕霞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不在意有何人全心倾慕着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幽露瑶,也不在意幽露瑶对这人是否有过半点真心,那时候的她满心想的只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如何能够有朝一日取而代之,将幽露瑶那满脸轻蔑的笑容踩在脚下。
可当她十多年后重临梦境之时,她却注意到那片小小的纸片之上,画着一朵四层花瓣的芙蓉花。
桑凤凤的金玲声又一次响起,赫燕霞听到桑凤凤满是担忧的声音。
“大姐,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时辰了,你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种折腾,咱们休息几日再继续可好?”
朦胧的轻雾之中,赫燕霞听到桑凤凤的声音,她想要拒绝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奋力挣扎,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
这样的状态让她心中满是焦躁。
赫燕霞的额头上已经布满细腻的汗珠,她的表情压抑而痛苦。桑凤凤看着她这般痛苦已然心存不忍,于是抬手就想去灭掉房间中飘散的mí_hún香,可是就在她将动未动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