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食坐在一边看着吃得如此投入的赫燕霞,穆紫杉倒觉得她此刻的样子比平时多了些少有的可爱,不禁低头一笑。
赫燕霞看着她不明所以,一脸困惑,嘴角却还带着饭粒。
“你这会儿看起来就跟刚从地下上来的饿死鬼投胎似的,模样真好笑得很……”
穆紫杉笑着,伸手摘去赫燕霞嘴角的饭粒,赫燕霞被她一碰,双眼含笑地看着穆紫杉,眼中一汪柔情似水,让穆紫杉几欲融化其中。
“小木头你做的东西,定是这天下最好吃的……”赫燕霞说的是玩笑话,可是神情却又像孩童般赤诚。
“你一起来就在说胡话,就跟脑子睡糊涂了似的。”
“若无法与心爱之人相伴,让我独享天下美味也是味同嚼蜡,若能与心爱之人鹣鲽情深,形影不离,便是每日只有清粥小菜,那也好过世间奇珍异兽山珍海味……小木头,若你曾在那无人可信无人可依的境地待过片刻,你就会知道孤独比什么都要可怕……”
赫燕霞一边喝着粥一边说,语气寻常得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菜。
穆紫杉低下头,若有所思地夹了一口菜,她又何尝不曾体味过孤独之苦,当她一夜之间失去所有家人,当她不知该凭何在这世间生存之时,她便被放入了孤独的极尽之地。
极尽孤独之人对于踏入自己世界的人往往更加敏感,更容易全身心地依赖,就像落水之人会死死抓住任何可能抓住的东西一般,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能理解赫燕霞内心的那一丝不为人知的脆弱。
“金钱名利我从未真正放在心上,只不过是想要它们在我有所需时为我所用……待我完成我应做之事,大津国也好,琼英宫也好,或是那些金银财宝江湖纷争,对我而言都不过是过眼的浮云……我想要的,不过是我在意的人都能在这世上活得安好,要我心爱之人永远陪伴左右,即便生活清苦平淡,也比从前被困在琼英宫困在紫极宫的日子要快乐千万倍……”
穆紫杉有片刻的愣神,只因她知道紫极宫是大津的皇宫,那里并不是寻常人能够进得去的地方。
“小木头,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秘密么?其实我不姓赫,而是姓赫连……我从小都是在紫极宫长大的……”
从前赫燕霞曾经和她说过,其实在她进入琼英宫之前,她并不姓赫,而是姓赫连。赫连这个姓氏在大津除了皇帝就只有些许贵族才能用,从前穆紫杉只道赫燕霞是从大津哪个没落的贵族家中,机缘巧合之下流落到琼英宫,却从未想过赫燕霞能和大津的皇族扯上干系。
“我的父亲是大津国的先皇,我母亲是当年大津有名的美人,一入宫便受尽宠爱,我父亲又少有子嗣,所以我自打出生就享尽别人一生都不敢奢望的尊荣……”
这突如其来的秘密让穆紫杉有些反应不及,如果这一切都如赫燕霞所说,那她真正的身份就是大津皇室流落在外的公主。
穆紫杉呆楞地看着赫燕霞,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应,赫燕霞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那时褚家在大津的势力还不像今日这般强大,那个女人也不像今日这般猖狂,那女人虽然美艳动人,究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就算争风吃醋,却也无法扳倒一个深得皇帝宠爱的人,更何况她多年无出,在宫中的地位自然比不得我母亲……”
穆紫杉听着赫燕霞说的这些话,感觉就像在酒馆里闲人所说的故事那么遥远,可是此刻和她说着这些的人却是赫燕霞,一时间让她有种不知所在何处的虚幻之感。
“可是,那女人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先皇亲眼见到她‘与人私会’的场景,先皇勃然大怒,把我母亲打入冷宫……后来神医世家的白家竟然查出我的父亲……他并无生育的能力……于是我的存在便成了紫极宫里最大的禁忌……”
赫燕霞所说之事实在太过离奇,一时间穆紫杉根本来不及接受,只是看着赫燕霞眼中的痛苦,穆紫杉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她知道赫燕霞入琼英宫时还是个垂髫小童,可她从那时起就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穆紫杉无法想象赫燕霞是如何度过那样一个沉痛而阴暗的童年,也许正是如此,她才会变成今日的赫燕霞。
“母亲的申辩已经无人肯听,后来我被带去与先皇滴血认亲,那一天,我亲眼看见……我的血根本无法与他相融……那个我叫了那么多年父亲的人,竟然与我毫无干系……”
“……若是如此,那你的父亲究竟是……”穆紫杉问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话也许会惹恼赫燕霞,便没再问下去,可是赫燕霞的神态却始终平静。
“我知道我母亲许多年来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即便那时候我年幼无知,我却仍然看得出来,母亲真心所爱并非是我父亲……可是那么多年我从未见她接触过任何男人,后来我进入琼英宫,我也想方设法多加打探,却从来没有一个与母亲相从过密的男人……那些年只有一人与我母亲走得近些,可她也绝不可能……”
说到那个与她母亲亲密的人,赫燕霞的眼中露出少有的厌恶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