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发去天禹门之前,穆紫杉一连熬夜许多天,终于做出一对软和别致的香囊,一个送给赫燕霞,一个自己带在身上。
在赫燕霞觉得奇怪的时候,穆紫杉跟她解释说,是因为这一次出行危险重重,香囊不过是求个好兆头,她只想做来替她保平安。
从赫燕霞与穆紫杉相识以来,穆紫杉从未主动向她示好。
从一开始恨不得将赫燕霞挫骨扬灰,到后来迫于淫威屈服于赫燕霞,穆紫杉从未像其他那些陷于情爱之中的女子那般对赫燕霞温言软语,有意讨好,一直到近来穆紫杉才似乎多少习惯了这样的状态,甚至仿佛多多少少生出一些真心,可是收到如此正儿八经的礼物却还是赫燕霞记得的头一遭。
收到那只香囊,赫燕霞自然是再开心不过,甚至痴缠了穆紫杉一夜说要好好“奖赏”她,只是穆紫杉这般不寻常的举动却让她不得不在意,尤其是在马婆婆和她说过那些话之后。
穆紫杉到底是长在正派之中的人,从行事作风到准则全然与她不同。况且她的家人的确是被琼英宫中人所害,她又是因为那个小师妹才留在自己身边,她对自己的真心有几分,赫燕霞其实并没有把握。
穆紫杉还躺在她的身边,呼吸平静,熟睡如婴儿,清冷的月光笼罩她周身,就像一层莹白的细纱将她罩在一个与外界无关的世界中。
如此安静的穆紫杉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仿佛一切声响在她身边都被吸入彼岸世界,此岸只剩下一片万籁俱寂。
赫燕霞静默地看了她许久,躬身在她额前留下轻轻一吻。细碎发丝不经意间拂过穆紫杉脸颊,穆紫杉瞬间从安静的睡眠中醒来,动作迅捷,眼神警醒,仿佛刚才一切只是赫燕霞的幻觉。
“你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赫燕霞将穆紫杉搂在怀中,轻声一笑。“怎么会这么紧张?”
赫燕霞凝神看着穆紫杉,她的眼中有片刻一闪而过的惊慌,随即却马上换上一副冷静面容。只可惜她从来不是一个熟练的骗子,即时努力掩饰也总有逃不过赫燕霞双眼的蛛丝马迹。
“我梦到……一些事……梦到你出了事……”穆紫杉的话听起来有些半真半假,像是刻意掩饰,可是那份担忧却不假。
“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像我这样的家伙肯定是最长命的……”赫燕霞自嘲地道,双眼却还锁在穆紫杉身上。“你倒是很担心我……所以才做了这个小东西给我?”
赫燕霞看了看怀中的香囊,又看了一眼怀中穆紫杉,穆紫杉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复杂,说不上是惊惧还是担忧,赫燕霞倒是没表露什么,只是心里到底是多了一根刺。
“只是……过了这么久,到底想送点什么给你……”
穆紫杉从来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感,她如此反常的举动让赫燕霞不得不在意马婆婆说的那些话。
如果真有人潜伏在自己身边,为天禹门和那些想置琼英宫于死地的人通风报信,那么穆紫杉的确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一切,她的重伤和计划的拖延,琼英宫中死伤的人,还有她视之为亲兄弟的蔺白的死……这一切必然要有人为之付出代价。
但是最有可能,却也是赫燕霞最不希望有丁点可能的人。
从小到大,她最恨的就是背叛者。
如果穆紫杉真是背叛自己的那人,她又将会拿她如何?
手掌不自主移到穆紫杉的脖颈,也许下一刻她就能掐住她的呼吸,让这个可能是背叛者的人命丧黄泉,赫燕霞有些愤怒地心想,反正她也不过只是当时一时兴起挑选的玩物,只不过刚好有些对自己的胃口罢了,弄死了以后再去寻觅就是……可是当指尖触碰到她滑腻肌肤之时,心口却又有微微刺痛。
穆紫杉并非没有感觉到赫燕霞诡异的动作,但是她却始终不为所动,仿佛自己的生死可以随意交由她决定。
赫燕霞到底还是没能下手,只是顺着她的脖子抚摸到她的耳根,以指腹绕住她一缕头发,轻轻打转。
香囊上绣的是两只互相缠绕飞翔的蝴蝶,只是穆紫杉的女工从来都不算好,蝴蝶倒绣得有几分像蛾子。
赫燕霞拉起穆紫杉的手,只见她手上尽是被针尖戳中的细密伤口,可以想象她为了绣出这一对香囊吃了多少苦头。
香囊里的香赫燕霞拿去给人看过,不在乎是些寻常的香料,闻起来清新淡雅,还有股淡淡的桂花清香。
赫燕霞拿起她的手指送入自己口中,舌尖轻轻在她手上伤口处舔舐打转,以津液湿润那些细小针眼。
“以后这种事交给绣娘做就好,你只要肯对我好些,我就比收到什么都开心……”
穆紫杉看着赫燕霞沉默片刻,像是满心贪恋地低头埋进赫燕霞怀中。这是她少有地露出软弱娇羞之态,这让赫燕霞感到反常,却又莫名心头一软。
此时此刻,这个人在她怀中暴露出所有破绽,如果是从前的她,也许会不顾是否错杀也要断绝所有危险的可能,可是现在她只是紧紧地抱住怀中柔软的身体。
“此去天禹门寻找宝图,只怕凶险异常生死难料,小木头,这件事我不希望你再参与其中……过两日我会派人送你去与玉琮会合,待我成事之后再来接你们。”
把穆紫杉送离身边,那她便再没办法成为自己身边暗中窥视和传递消息的人,如果内奸真是穆紫杉,赫燕霞这一举便断了她绝大部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