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修士既被叫做神师,那自然与南川悟法者不同。这方天地之间没有灵气,土壤中虽诞有神石豆以供修行,但却不能如南川悟法者那般借天地灵气施诸般法象。
南川修仙途大道,主悟法。西疆修神皇之位,多以神识斩天下,稍窥玄妙天机者可感应古之神皇,加持己身,神识之力浩大无边者则可勾连天地,争那神皇之位,成就万古辉煌。
当然,南川也有另类的悟道者,西疆也不例外。浩瀚大域中以正中划分,与南川接壤部分谓之南庭,另一半与北相接则称之为北庭。南北两庭同属西疆,却修之不同,南庭多修神识,北庭则多是阵法符道,万古之中著名的‘阵符南奔’就是由西疆北庭所发动。
时至秋分,北雁南飞。西风扫过,树梢枝叶沙沙声一片,苍郁的枫树林渐渐变得通红,下方湖水倒影,宛若天边赤霞。
西疆,南庭,姑溯州,已近西疆中界线。或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远离了大漠风沙,有山有水,男才女貌,四处皆有欢笑声。
有一骑神俊白马四蹄奔踏,直冲入枫树林中,引得在湖边垂钓的几名年轻男女侧头望了过来。
那匹骏马打了个响鼻,从上滚下一名青衫少年,衣衫染血,显得墨色更深。他一头黑发早已散乱,神志不清,手中却紧紧握有一只红底滚金边绣花香囊。
湖畔,几名年轻人丢下鱼竿,快步走了过去。这些南庭姑溯州的凡尘公子千金们,男的俊逸女的娇俏,但见那少年一身血迹,却无一人变色,司空见惯,不以为奇。
稍稍沉默了会儿,就有人四下瞅了瞅,继而不发一语蹲下身来,伸手开始在昏迷少年身上摸索。
他苦寻一番,最终却只搜到一只毫无点饰的金黄布袋,眼睛一亮,叫道:“咦,北庭佛宗的芥子袋?”
他倒是见多识广,凡尘俗子却也认得那流行在北庭的佛门芥子袋,也算是地域不同,这里修士与凡人之间多有往来的缘故。
身边几人顿时面露欣喜,正欲说话,却见那青衫少年袖管之中蓦然窜出一尾橙色小蛇,迅速盘在了那人手腕之间。
一股血液猛然四溅开来,那人痛呼一声,刹那间撒开手,手腕之间鲜血却止不住地往外涌。
惊呼声起,那几人拖着他迅速倒退。却见那尾橙色小蛇张嘴咬住那只布袋,于青衫少年身边弓起身子,碧眸闪烁幽幽寒光。
“是灵宠!”有人说道。
“不行,一定要拿到那只芥子袋,可以去换好些东西呢!”被橙色小蛇咬中的男子颤颤巍巍包裹住伤口,厉声叫道。
一道长虹从湖上飞掠,落到岸边。来人一身淡蓝衣饰,面白无须,风度翩翩。
那几名欲行歹事的姑溯州凡尘世家子弟顿时怔在那里,他们将芥子袋等仙家法器拿到城中去找修士换得所需品,这在姑溯州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当着另一名修士的面去夺其“道友”之物,也不知会不会引得他生出同仇敌忾之气?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若是有修士当着凡人的面大肆掠夺其他凡人,在后者内心,也会流露出恨意吧?
这几名世家子弟刹那间面色苍白,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来人似在酝酿措辞,但好半天也没吐出个字来,正在他为之懊恼地猛抬起头时,那几名世家子弟吓得妈呀一声,却是仓皇跑出了枫树林。
他怔了怔,摇头轻笑,他本就不通西疆言语,正愁着如何开口,此番倒是落得轻松。
他近到前去,被那匹神俊白马所吸引,转来转去打量个不停,这时眼角余光却猛然瞥见地上那名青衫少年。
一身青衫!
这一眼望去,却再难移开了。
来到西疆三个月,入乡随俗换下那穿在身上数十年青衫的他,于姑溯州内但凡见到身着青衫的男女都会生出亲近之感,但眼下这名青衫少年,却有不同。
两人只见过一次,但那一次对他而言印象实在是太深了。犹记九天宫承天峰上,那显得孤单又叛逆的青衫少年,可是令得他主动跳下了擂台,直接放弃了宗内一甲子一届的大比资格啊!
“邵师弟?”
这名在九天宫覆灭之时为师弟师妹阻敌殿后的兑宫弟子燕逸飞,在几近必死之地的情况下都没有回过头,却在此时湿润了眼眶。他猛地扑在地上,抬起那入西疆而不换青衫的少年,急声叫道:“邵师弟!坚持住,师兄们都在这里!”
…
姑溯州虽属南庭,但因其紧挨着西疆南北中界线,境内鱼龙混杂,除却南庭神师之外,还有北庭的阵法符师也流入其中,加上那四处云游途经此地的行脚僧人,西疆三大修行流派中都有人在此,热闹非凡。
小小的姑溯州便成了西疆南北两庭的一个集中点,人流量大,也就多有是非祸乱。
当然,这在另一些人眼中,却成了潜行匿身的好去处。除了那些惹上大敌来此避乱的西疆南北神师,这其中还有从南蛮大川而来的九天宫余孽。
当初九天宫覆灭,为替邵伦打掩护,兑宫飞瀑峰弟子一路西行,最终以数十人身死的代价,让剩余十来人成功挺入西疆,一番辗转,最后在姑溯州暂居了下来。
也就是说,现今除了邵伦和李梦凡等人,还有那不知所踪的中宫落云,九天宫留下的种子,就只有这么十来人了。
当看着这名身怀九天谱的师弟就这般躺在眼前榻上,这十多人皆红了眼睛,下意识攥紧双拳。由